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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
【生卒】:768—824
【介绍】:
唐河南河阳人,字退之,郡望昌黎,世称韩昌黎。韩介弟。德宗贞元八年进士。幼孤,由嫂抚养。及长,尽通《六经》、百家学。工诗文,自成一家。经其指授,皆称韩门弟子。董晋镇宣武,辟为巡官。汴军乱,依张建封,鲠言无所忌。调四门博士,迁监察御史。上疏极论宫市,德宗怒,贬阳山令。宪宗元和中,历迁国子博士、中书舍人、刑部侍郎。帝遣使迎佛骨入禁,愈上表极谏,贬潮州刺史,改袁州。召拜国子祭酒,转兵部侍郎,后以吏部侍郎为京兆尹。卒谥文,世又称韩文公。有《昌黎先生集》。
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
【生卒】:768—824
字退之,排行二,河南河阳(今河南孟州)人,郡望昌黎,后人因称“韩昌黎”。晚任吏部侍郎,谥“文”,后人又称“韩吏部”、“韩文公”。韩愈幼孤,由兄嫂抚育成人。德宗贞元八年(792)登进士第,三上吏部试无成,乃任节度推官,其后任监察御史等职。贞元十九年,因言关中旱灾,触权臣怒,贬阳山令。贞元二十一年正月,顺宗即位,王伾、王叔文执政,韩愈持反对态度。秋,宪宗即位,量移江陵府法曹参军。宪宗元和元年(806),召拜国子博士。元和十二年从裴度讨淮西吴元济有功,升任刑部侍郎。元和十四年,上表谏宪宗迎佛骨,贬潮州刺史。次年穆宗即位,召拜国子祭酒。穆宗长庆二年(822),以赴镇州宣慰王廷凑军有功,转任吏部侍郎、京兆尹等职。长庆四年(824)十二月卒于长安。生平详见皇甫湜《昌黎韩先生墓志铭》、李翱《韩公行状》及新旧《唐书》本传。年谱多家,以宋洪兴祖《韩子年谱》为较完备。有今人徐敏霞辑吕大防诸家年谱之《韩愈年谱》,中华书局1991年出版。韩愈乃唐代著名思想家及作家,一生以恢宏儒道、排斥佛老为己任,与柳宗元共倡古文。宋苏轼称其“文起八代之衰,而道济天下之溺”(《潮州韩文公庙碑》)。韩愈之诗与孟郊齐名。韩诗中多有反映现实、抨击时弊之作,如《丰陵行》、《华山女》等。又有咏怀述志及表现生活琐事之作,如《秋怀》、《赠刘师服》等。内容较广泛。当时元稹等人论诗扬杜抑李,韩愈则兼崇之。李白之奇情壮思,杜甫之千锤百炼,皆影响韩诗甚巨。韩诗风格雄奇壮伟,光怪陆离,《南山》、《陆浑山火》等大篇尤呈此貌,司空图称其“驱驾气势,若掀雷抉电,撑扶于天地之间”(《题柳柳州集后》)。然韩诗并不专以奇险见长,清赵翼云:“昌黎自有本色,乃在文从字顺中自然雄厚博大。”(《瓯北诗话》卷三)其诗法之尤著称于世者乃“以文为诗”,即以古文之章法句式为诗(如《山石》、《八月十五夜赠张功曹》),且多议论(如《荐士》、《谢自然诗》),此于宋诗之散文化、议论化有极大影响。后人之褒贬大多著眼于此,如宋沈括贬韩诗为“押韵之文耳”,“终不是诗”(见惠洪《冷斋夜话》卷二),金赵秉文则称“韩愈又以古文之浑浩溢而为诗,然后古今之变尽矣”(《与李天英书》)。清叶燮论韩诗之历史地位曰:“韩愈为唐诗之一大变。其力大,其思雄,崛起特为鼻祖。宋之苏、梅、欧、苏、王、黄,皆愈为之发其端,可谓极盛。”(《原诗》内篇)韩集通行者,有宋世䌽堂本《昌黎先生集》,诗文合编。诗集注本有清顾嗣立《昌黎先生诗集注》、清方世举《韩昌黎诗集编年笺注》等,今人钱仲联《韩昌黎诗系年集释》尤能集前注之大成。研究资料有今人吴文治《韩愈资料汇编》,较完备。《全唐诗》存诗10卷,《全唐诗外编》及《全唐诗续拾》补诗12首。
唐诗汇评
韩愈(768-824),字退之,河南河阳(今河南孟州)人,郡望昌黎(今属河北)。贞元八年(792)登进士第。后连辟为宣武军董晋、徐泗张建封二幕节度推官。十八年,授四门博士,迁监察御史。因论事,贬阳山令。顺宗即位,移江陵府法曹参军。元和元年,召为国子博士。旋分教东都。为河南令,召为职方员外郎,复为国子博士分司。后历都官员外郎、比部郎中、史馆修撰、考功郎中知制语、中书舍人、太子右庶子等职。十二年为彰义军节度使裴度行军司马,淮西平,迁刑部侍郎。十四年,因上书谏迎佛骨获罪,贬潮州刺史。量移袁州。穆宗即位,征为国子祭酒。历兵部侍郎、京兆尹、吏部侍郎。卒,谥文。世称韩文公,又称韩昌黎、韩吏部。愈在古文、诗歌的理论和创作上都有重大成就,对后世有巨大影响。门人李汉编其遗文为《韩愈集》四十卷。今有《昌黎先生集》四十卷并《外集》行世。《全唐诗》编诗十卷。
愈字退之。邓州南阳人。贞元八年进士。宪宗朝累官刑部侍郎。贬潮州刺史。移袁州。徵为国子祭酒。迁京兆尹兼御史大夫。拜吏部侍郎。长庆四年卒。年五十七。赠礼部尚书。谥曰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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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评论
司空图《题柳柳州集后序》
愚尝览韩吏部歌诗累百首,其驱驾气势,若掀雷抉电,奔腾于大地之间,物状奇变,不得不鼓舞而徇其呼吸也。
退之笔力,无施不可,而尝以诗为文章末事,故其诗曰“多情怀酒伴,馀事作诗人”也。然其资谈笑,助谐谑,叙人情,状物态,一寓于诗,而曲尽其妙。此在雄文大手固不足论,而余独爱其工于用韵也。盖其得韵宽,则波澜横溢,泛入傍韵,乍还乍离,出入回合,殆不可拘以常格,如《此日足可惜》之类是也。得韵窄则不复傍出,而因难见巧,愈险愈奇,如《病中赠张十八》之类是也。余尝与圣俞论此,以谓譬如善驭良马者,通衢广陌,纵横驰逐,惟意所之;至于水曲蚁封,疾徐中节,而不少蹉跌,乃天下之至工也。
苏轼《评韩柳诗》
柳子厚诗,在陶渊明下,韦苏州上;退之豪放奇险则过之,而温丽靖深不及也。
诗文各有体,韩以文为诗,杜以诗为文,故不工尔。
退之于诗本无解处,以才高而好尔。
《蔡宽夫诗话》
退之诗豪健雄放,自成一家,世特恨其深婉不足。
沈存中、吕惠卿吉甫、正存正仲、李常公择,治平中在馆中夜谈诗。存中曰:“退之诗,押韵之文耳,里健美富赡,然终不是诗。”吉甫曰:“诗正当如是。吾谓诗人亦未有如退之者。”正仲是存中,公择足吉甫,于是四人者相交攻,久不决。……予尝熟味退之诗,真出自然,其用事深密,高出老杜之上。如《符读书城南》诗“少氏聚嬉戏,不殊同队鱼”,又“脑脂盖眼卧壮士,大招挂壁何由弯”,诗自然也。
《苕溪渔隐丛话后集》
韩退之诗,山立霆碎,自成一法,然臂之樊候冠佩,微露粗疏。
韩退之诗,爱憎相半。爱者以为虽杜子美亦不及,不爱者以为退之于诗本无所得。……退之诗大抵才气有馀,故能擒能纵,颠倒崛奇,无施不可。放之则如长江大河,澜翻汹涌,滚滚不穷;收之则藏形匿影,乍出乍没,姿态横生,变怪百出;可喜可愕,可畏可服也。苏黄门子由有云:唐人诗当推韩、杜,韩诗豪,杜诗雄,然杜之雄亦可以兼韩之豪也。此论得之。诗文字画,大抵从胸臆中出。子美笃于忠义,深于经术,故其诗雄时正;李太白喜任侠,喜神仙,故其诗豪而逸;退之文章侍从,故其诗文有廊庙气。退之诗正可与太白为故,然二豪不并立,当屈退之第三。
今观昌黎之博大而文,鼓吹六经,搜罗百氏,其诗聘驾气势,崭绝崛强,若掀雷决电,千夫万骑,横骛别驱,汪洋大肆,而莫能止者。又《秋怀》数首及《暮行河堤上》等篇,风骨颇逮建安,但新声不类,此正中之变也。
钟云:唐文奇碎,而退之舂融,志在挽回。唐诗淹雅,而退之艰奥,意专出脱。诗文出一手,彼此犹不相袭,真持世特识也。至其乐府,讽刺寄托,深婉忠厚,真正风雅。读《猗兰》、《拘幽》等篇可见。
韩公挺负诗力,所少韵致,出处既掉运不灵,更以储才独富,故犯恶韵斗奇,不加栋择,遂致丛杂难观,得妙笔汰用,瑰宝自出。第以为类押韵之文者过。
《诗源辨体》
唐人之诗,皆由于悟入,得于造诣。若退之五七言古,虽奇险豪纵,快心露骨,实自才力强大得之,固不假悟入,亦不假造诣也。然详而论之,五言最工,而七言稍逊。
《诗源辨体》
退之五七言古,字句奇险,皆有所本,然引用妥帖,殊无扭捏牵率之态。其论孟郊诗云:“横空盘硬语,妥帖力排奡。”盖自况也。
《诗源辨体》
退之五七言律,篇什甚少,入录者虽近中晚,而无怪僻之调;七言“三百六旬”一篇,则近宋人。排律咏物诸篇,偶对工巧,摹写细碎,尽失本相,兹并不录。
《楚天樵话》
昌黎诗笔恢张时不遗贾岛、孟郊,故人皆山斗仰之。
唐诗为八代以来一大变,韩愈为唐诗之一大变,其力大,其思雄,崛起特为鼻祖。宋之苏、梅、欧、苏、王、黄,皆愈为之发其端,可谓极盛,而俗儒且谓愈诗大变汉、魏,大变盛唐,格格而不许,何异居蚯蚓之穴,习闻其长鸣,听洪钟之响而怪之,窃窃然议之也。
举韩愈之一篇一句,无处不可见其骨相棱嶒,俯视一切,进则不能容于朝,退又不肯独善于野,疾恶甚严,爱才若渴,此韩愈之面目也。
杜甫之诗,独冠今古。此外上下千馀年,作者代有,惟韩愈、苏轼,其才力能与甫抗衡,鼎立为三。韩诗无一字犹人,如太华削成,不可攀跻。若俗儒论之,摘其杜撰,十且五六,辄摇唇鼓舌矣。
《唐音审体》
唐自李杜崛起,尽翻六朝窠臼,文章能事已尽,无可变化矣。昌黎生其后,乃尽废前人之法,而创为奇辟拙拗之语,遂开千古未有之面目。
昌黎豪杰自命,欲以学间才力跨越李、杜之上,然恢张处多,变化处少,力有涂而巧不足也。独四言大篇,如《元和圣德》、《平淮西碑》之类,义山所谓句奇语重、点窜涂改者,虽司马长卿亦当敛手。
《唐诗别裁》
善使才音当留其不尽,昌黎诗不免好尽。要之,意归于正,规模宏阔,骨格整顿,原本雅颂,而不规规于风人也。品为大家,谁曰不宜?
韩昌黎学力正大,俯视群蒙;匡君之心,一饭不忘;救时之念,一刻不懈;惟是疾恶太严,进不获用,而爱才若渴,退不独善,尝谓直接孔孟薪传,信不诬也。
韩昌黎生平所心摹力追者,惟李杜二公。顾李杜之前,未有李杜,故二公才气横恣,各开生面,遂独有千古。至昌黎时,李杜已在前,纵极力变化,终不能再辟一径。惟少陵奇险处,尚有可推扩,故一眼觑定,欲从此辟山开道,自成一家。此昌黎注意所在也。然奇险处亦自有得失。盖少陵才思所到,偶然得之;而昌黎则专以此求胜,故时见斧凿痕迹。有心与无心,异也。其实昌黎自有本色,仍在“文从字顺”中,自然雄厚博大,不可捉摸,不专以奇险见长。恐昌黎亦不自知,后人平心读之自见。若徒以奇险求昌黎,转失之矣。
昌黎诗中律诗最少,五律尚有长篇及与同人唱和之作,七律则全集仅十二首,盖才力雄厚,惟古诗足以恣其驰骤。一束于格式声病,即难展其所长,故不肯多作。然五律中如《咏月》、《咏雪》诸诗,极体物之工,措词之雅;七律更无一不完善稳妥,与古诗之奇崛判若两手,则又极随物赋形、不拘一格之能事。
马允刚《唐诗正声》
韩昌黎在唐之中叶,不屑趋时,独追踪李杜。今其诗五七言古,直逼少陵,余体亦皆硬笔屈盘,力大气雄,而用意一归于正,得雅颂之遗,有典诰之质,非同时柳子厚、刘梦得所能及,鼎足李杜,非过论也。
韩公当知其“如潮”处,非但义理层见叠出,其笔势涌出,读之拦不住,望之不可极,测之来去无端涯,不可穷,不可竭。当思其肠胃绕万象,精神驱五岳,奇崛战斗鬼神,而又无不文从字顺,各识其职,所谓“妥贴力排奡”也。
韩公诗,文体多,而造境造言,精神兀傲,气韵沈酣,笔势弛骤,波澜老成,意象旷达,句字奇警,独步千古,与元气侔。
韩公笔力强,造语奇,取境阔,蓄势远,用法变化而深严,横跨古今,奄有百家,但间有长语漫势,伤多成习气。
韩诗无一句犹人,又恢张处多,顿挫处多。韩诗虽纵横变化不逮李杜,而规摩堂庑,弥见阔大。
《诗比兴笺》
谓昌黎以文为诗者,此不知韩者也。谓昌黎无近文之诗者,此不知诗者也。《谢自然》、送灵惠,则《原道》之支澜;《荐孟郊》、《调张籍》,乃谭诗之标帜。以此属词,不如作论。世迷珠椟,俗駴骆驼。语以周情孔思之篇,翻同《折杨》、《皇荂》之笑。岂知排比铺陈,乃少陵之赋玞;联句效体,宁吏部之《韶濩》?以此而议其诗,亦将以谀墓而概其文乎?当知昌黎不特约六经以为文,亦直约风骚以成诗。
《艺概》
诗文一源。昌黎诗有正有奇,正者所谓“约六经之旨而成文”,奇者即所谓“时有感激怨怼奇怪之辞”。
《艺概》
昌黎诗陈言务去,故有倚天拔地之意。
《艺概》
昌黎七古出于《招隐士》,当于意思刻画、音节遒劲处求之。使第谓出于《桕梁》,犹未之尽。
《艺概》
昌黎诗往往以丑为美,然此但宜施之古体,若用之近体则不受矣。是以言各有当也。
《岘佣说诗》
退之五古,横空硬语,妥帖排奡,开张处过于少陵,而变化不及。中唐以后,渐近薄弱,得退之而中兴。
《岘佣说诗》
韩孟联句,字字生造,为古来所未有,学者不可不穷其变。
《岘佣说诗》
七古盛唐以后,继少陵而霸者,唯有韩公。韩公七古,殊有雄强奇杰之气,微嫌少变化耳。
《岘佣说诗》
少陵七古,多用对偶;退之七古,多用单行。退之笔力雄劲,单行亦不嫌弱,终觉钤刺处太少。
《岘佣说诗》
少陵七古,间用比兴;退之则纯是赋。
其源出于陆士衡,而隳其体貌。盘空硬语,抉奥险词,雅音璆然,独造雄占。郊、岛、卢同,相与并作。五言长篇,嫌见排比之迹耳。
《诗学渊源》
其诗格律严密,精于古韵。全集所载,《琴操》最佳。古诗硬语盘空,奇崛可喜,唯以才气自雄,排阖过甚,转觉为累,又善押强韵,故时伤于粗险。诗至汉魏以降,属文叙事,或取一端,以简为资,颇不尚奇。及盛唐诸人开拓意境,始为铺张,然亦略工点缀,未以此为能事也。至愈而务其极,虚实互用,类以文法为诗,反复驰骋,以多为胜,篇什过长,辞旨繁冗,或失之粗率。其律诗典雅,则仍大历之旧,较之古诗,而目全非矣。绝句以五言为胜,七言质实,故少风致,综其敝则务在必胜,故时有过火语。令人莫耐。《潼关》之作,格尤凡下。赵宋诗人,每宗师之,取法乎中,则斯下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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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
【生卒】:790—816
【介绍】:
唐宗室后裔。字长吉。父名晋肃,避父讳不应进士。七岁能辞章,为韩愈、皇甫湜所重。每旦日出,骑弱马,从小奚奴,背古锦囊,途中得佳句,即书投囊中,及暮归,整理成篇。辞尚奇诡,所得皆惊迈,当时无能效者。作乐府词数十篇,皆合之弦管,无不讽诵。为协律郎。卒年二十七。有《昌谷集》。
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
【生卒】:790—816
字长吉,河南福昌(今河南宜阳)人,唐宗室郑王李亮后裔。郡望陇西成纪,家居福昌之昌谷,后人因称李昌谷。父晋肃,大历间边上从事,贞元时陕县令。贺体貌细瘦,巨鼻,通眉,长指爪,少年时有“拿云”心志。宪宗元和年间,往来于洛阳、长安间,应试求仕。曾以歌诗谒韩愈,愈劝贺举进士,与贺争名者以贺举进士犯父讳为由,加以毁阻,愈为作《讳辩》,终竟不第(一说竟不就试)。在京任奉礼郎(两《唐书》误为协律郎),三年(808)以病辞官。旋往潞州依张彻。元和十一年病卒。生平见李商隐《李贺小传》、新旧《唐书》本传。年谱有朱自清《李贺年谱》、钱仲联《李贺年谱会笺》。李贺早慧,7岁能辞章,贞元末即以乐府歌诗与前辈李益齐名,称“二李”。仕途失意,乃以全力为诗。常偕诗友出游,有小奚奴相随,背一古破锦囊,得句即书投囊中,暮归足成诗篇。其母见所书多,辄曰:“是儿要当呕出心乃已尔!”今存诗4卷、外集1卷,计242首。多感时伤逝之作,哀叹盛年易衰,悲慨零落不遇。或寄情天国,或幻念鬼境。各类诗作,以古体歌行为多,无七言律诗。要在尽脱窠臼,务求新奇。以“奇才”(韦庄语)、“鬼才”(宋祁、钱易语)、“鬼仙之词”(严羽语)著称于中唐诗坛,称“李长吉体”。后人评价贺诗,褒贬不一。杜牧称其诗为“骚之苗裔,理虽不及,辞或过之”(《李贺集序》)。吴闿生云:“昌谷诗,上继杜韩,下开玉溪,雄深俊伟,包有万变。其规模意度,卓然为一大家,非唐之它家所能及。”(《李长吉诗集跋》)持贬义者,则谓贺诗“过于刿鉥,无天真自然之趣,通篇读之,有山节藻棁而无梁栋。”(李东阳《麓堂诗话》)“怪丽不典”(胡应麟《诗薮》内编卷一)。李贺诗注本甚多,以清人王琦《李长吉歌诗汇解》最为通行。《全唐诗》存诗5卷。
唐诗汇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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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牧《李贺集序》
贺、唐皇诸孙,字长吉。元和中,韩吏部亦颇道其歌诗。云烟绵联,不足为其态也;水之迢迢,不足为其情也;春之盎盎,不足为其和也;秋之明洁,不足为其格也;风樯阵马,不足为其勇也;瓦棺篆鼎,不足为其古也;时花美女,不足为其色也;荒国陊殿,梗莽邱垄,不足为其怨恨悲愁也;鲸吸鳌掷,牛鬼蛇神,不足为其虚荒诞幻也。盖《骚》之苗裔,理虽不及,辞或过之。……世皆曰:使贺且未死,少加以理,奴仆命《骚》可也。
进士李为作《泪赋》,及轻、薄、暗、小四赋。李贺作乐府,多属意花草蜂蝶之间,二子竟不远大。文字之作,可以定相命之优劣矣。
《旧唐书•李贺传》
(贺)手笔敏捷,尤长于歌篇,其文思体势,如崇岩峭壁,万仞崛起,当时文士从而效之,无能仿佛者。其乐府词数十篇,至于云韶乐工,无不讽诵。
庆历间,宋景文诸公在馆尝评唐人之诗云:“太白仙才,长吉鬼才。”其馀不尽记也。
贺诗乃李白乐府中出,瑰奇诡怪则似之,秀逸天拔则不及也。贺有太白之语,而无太白之韵。元、白、张籍以意为主,而失于少文;贺以词为主,而失于少理。各得其一偏。
篇章以平夷恬淡为上,怪险蹶趋为下。如李长吉锦囊句,非不奇也,而牛鬼蛇神太甚,所谓施诸廊庙则骇矣。
贺词尚奇诡,为诗未始先立题,所得皆惊迈,远去笔墨畦径,当时尤能效者。
引刘次庄语:李贺则摘裂险绝,务为难及,曾无一点尘婴之。
《朱子全书•论诗》
李贺诗怪些子,不如太白自在。又曰:贺诗巧。
《臞翁诗评》
李长吉如武帝食露盘,无补多欲。
或问放翁曰:“李贺乐府极今古之工,巨眼或未许之,何也?”翁云:“贺词如百家锦衲,五色炫耀,光夺眼目,使人不敢熟视,求其补于用,无有也。杜牧之谓‘稍加以理,奴仆命《骚》可也’,岂亦惜其词胜!若《金铜仙人辞汉》一歌,亦杰作也。然以贺视温庭筠辈,则不侔矣。”
长吉歌行,新意险语,自有苍生以来所无。
人言“太白仙才,长吉鬼才”,不然。太白天仙之词,长吉鬼仙之词耳。
刘辰翁《评李长吉诗》
旧看长吉诗,固喜其才,亦厌其涩。落笔细读,方知作者用心,料他人观不到此也,是千年长吉犹无知己也。以杜牧之郑重,为叙直取二三歌诗,将无道长吉者矣。谓其理不及《骚》,未也,亦未必知《骚》也;《骚》之荒忽则过之矣,更欲仆《骚》,亦非也。千年长吉,余甫知之耳!诗之难读如此,而作者尝呕心,何也?樊川反复称道,形容非不极至,独惜理不及《骚》,不知贺所长正在理外。如惠施“坚白”,特以不近人情,而听者惑焉,是为辩。若眼前语、众人意,则不待长吉能之。此长吉所以自成一家欤!
赵宦光《弹雅》
或问陆放翁曰:“李贺乐府极古今之工,具眼或未许之,何也?”放翁曰:“贺词如百家锦衲,五色眩曜,光夺眼目,使人不敢熟视。求其补于用,无有也。”予谓贺诗妙在兴,其次在韵逸。若但举其五色眩曜,是以儿童才藻目之,岂直无补已乎?
李长吉诗,字字句句欲传世,顾过于刿鉥,无天真自然之趣。通篇读之,有山节藻棁而无梁栋,知其非大道也。
《唐诗品》
长吉陈诗藻缋,根本六代而流调宛转,盖出于古乐府,亦中唐之变声也。盖其天才奇旷,不受束缚,驰思高玄,莫可驾御,故往往超出畦径,不能俯仰上下。然以中声求之,则其浮薄太清之气,扬而过高;附离骚、雅之波,潜而近幻;虽协云韶之管;而非感格之音,亦可知矣。向使幽兰未萎,竟其大业,自铲靡芜,归于大雅,则其高虚之气,沉以平夷,畅朗之才,济以流美,虽太白之天藻,亦何擅其芳誉哉!
《批点唐音》
长吉诗虽有刻怪之状,然用意苦思,非开狂诞之比。家数虽少,自成一家言。晚唐惟此一体耳。然后人不可学,恐未得其工致,先有其怪诞。若学力有馀,已备诸体,时而出之可也。
《艺苑卮言》
李长吉师心,故尔作怪,亦有出人意表者,然奇过则凡,老过则稚。此君所谓不可无一,不可有二。
屠隆《唐诗类苑序》
长吉耽奇,其诗谲宕。
世传李贺为诗中之鬼,非也。鬼之能诗文者亦多矣,其言清而哀。贺乃魔耳,魔能眯闷迷人。贺诗之可喜者,峭刻独出。
钟云:长吉奇人不必言,有一种刻削处,元气至此,不复可言矣。亦自是不寿不贵之相,宁不留元气,宁不贵不寿,而必不肯同人,不肯不传者,此其最苦心处也。谭云:长吉诗在唐为新声,实有从魏以上来者,人但以为长吉派耳。
李惟桢《昌谷诗解序》
长吉名由韩昌黎起。司空表圣评昌黎诗:“驱驾气势,若掀雷挟电,撑决天地之垠。”而长吉务去陈言,颇似之,譬之草木臭味也。由其极思苦吟,别无他嗜,阿㜷所谓“呕心乃已”!是以只字片语,必新必奇,若古人所未经道,而实皆有据案,有原委,古意郁浡其间。其材蓄富,其裁鉴当,其结撰密,其锻炼工,其丰神超,其骨力健,典实不浮,整蔚有序。虽诘屈幽奥,意绪可寻,要以自成长吉一家言而已。
长吉险怪,虽儿语自得,然太白亦滥觞一二。
唐音癸签引《吟谱》
贺诗祖《骚》宗谢,反万物而覆取之。
引王思壬语:贺以哀激之思,作晦僻之调,喜用鬼字、泣字、死字、血字。幽冷溪刻,法当得夭。
《诗源辨体》
李贺乐府五、七言,调婉而词艳,然诡幻多昧于理。其造语用字,不必来历,故可以意测而未可以言解,所谓理不必天地有而语不必千古道者。然析而论之,五言稍易,七言允难。
《诗辩坻》
大历以后,解乐府遗法者,唯李贺一人。设色秾妙,而词旨多寓篇外,刻于撰语,浑于用意。中唐乐府,人称张、王,视此当有郎奴之隔耳。
长吉诗原本《风》、《骚》,留心汉、魏,其视唐人诸调,几欲夷然不屑,使天副之年,进求章法,将与明远、玄晖争席矣。余录其佳者,于〈感讽〉「合浦」、〈题赵生壁〉、〈京城〉绝句全章外,如「不知船上月,谁棹满溪云」。「长卿怀茂陵,绿草垂石井。弹琴看文君,春风吹鬓影」。「江头楂树香,岸上蝴蝶飞」。「沙头敲石火,烧竹照鱼船」。「今夕岁华落,令人惜平生。心事如波涛,中坐时时惊。朔客骑白马,剑弝悬兰缨。俊建如生猱,肯拾蓬中萤」。「长安夜半秋,风前几人老」。「天远星光没」。「夜遥灯燄短,熟睡小屏深」。「虫响灯光薄,宵寒药气浓」。「蜂语绕妆镜」。「燕语踏帘钩」。「人生有穷拙,日暮聊饮酒」。「逢霜作朴樕,得气为春柳。」「手持白鸾尾,夜扫南山云」。「京国心烂熳,夜梦归家少」。「心事填空云」。「襄王与武帝,各自留青春」。「梦中相聚笑,觉见半?月」。「风吹沙作云,一时度辽水。天白水如练,甲丝双串断。行行莫苦辛,城月犹残半」。「塞长连白空。遥见汉旗红」。「风吹枯蓬起,城中嘶瘦马」。「为有倾人色,翻成足愁苦」。「何物最伤心,马首鸣金环。野色浩无主,秋明空旷间」。「胡角引北风,蓟门白于水。天含青海道,城头月千里」。「帐北天应尽」。「乘船镜中入」。「无人柳自春,草渚鸳鸯暖」。起句云:「星尽四方高」,又「月落大堤上」,又「九月大野白」。结云「来长安,车軿軿,中有梁冀旧宅,石崇故园」等句,初无鬼气,何逊古人?其歌诗长调为古今常所赞诵者,余不道也。善乎《须溪》之言曰:「落笔细读,方知作者用心。杜牧之直取二三歌诗而止,未知长吉者也。谓其理不及《骚》,非也,亦未必知《骚》也。更欲仆《骚》,亦非也。」溪须真知长吉哉!《骚》亦安可得仆耶?至谓其自成一家,则谬矣。长吉乃未成家者也,非自成家者也。
唐人作唐人诗序,亦多夸词,不尽与作者痛痒相中。惟杜牧之作李长吉序,可以无愧,然亦有足商者。……余每讶序中“春和”、“秋洁”二语,不类长吉,似序储、王、韦、柳五言古诗;而“云烟绵联”、“水之迢迢”,又似为微之《连昌宫词》、香山《长恨歌》诸篇作赞;若“时花美女”,则《帝京篇》、《公子行》也。此外数段,皆为长吉传神,无复可议矣。其谓长吉诗为“《骚》之苗裔”一语,甚当。盖长吉诗多从《风》、《雅》及《楚辞》中来,但入诗歌中,遂成创体耳。又谓“理虽不及,辞或过之,使加以理,奴仆命《骚》可也”数语,吾有疑焉。夫唐诗所以夐绝千古者,以其绝不言理耳。宋之程、朱及故明陈白沙诸公,惟其谈理,是以无诗。彼《六经》皆明理之书,独《毛诗三百篇》不言理,惟其不言理,所以无非理也。……《楚骚》虽忠爱恻怛,然其妙在荒唐无理,而长吉诗歌所以得为《骚》苗裔者,政当于无理中求之,奈何反欲加以现耶?理袭辞鄙,而理亦付之陈言矣,岂复有长吉诗歌?又岂复有《骚》哉?
《载酒园诗话又编》
李贺骨劲而神秀,在中唐最高浑有气格,奇不入诞,丽不入纤。虽与温、李并称西昆,两家纤丽,其长自在近体,七言古勉强效土,全窃形似,此真“理不足”者。严沧浪至以“玉川之怪,长吉之瑰诡”共言,此犹以苏兰、蜣转并器,且置蜣转于苏兰之上,其为识者不平,岂徒哙等为伍而已!贺赠朔客曰:“俊健如生猱,肯拾蓬中萤。”《赠陈商》曰:“太华五千仞,拔地抽森秀。”此即可以评贺诗。
《唐音审体》
樊川序长吉诗,谓是《骚》之苗裔。生长吉后者,唐人即多效之。元季杨维桢之徒,群以摹仿长吉为能事,一吋相习如狂,世固有“文妖”之目。统论唐人诗,除李、杜大家空所依傍,二公之后,如昌黎之奇辟崛强,东野之寒峭险劲,微之之轻婉曲折,乐天之坦易明白,长吉之诡异浓丽,皆前古未有也。自兹以降,作者必有所师承,然后成家,不能另辟蹊径矣。愚尝谓:开创千古不经见之面目者,至长吉而止。
姚文燮《昌谷集注序》
唐才人皆诗,而白与贺独《骚》。白近乎《骚》者也;贺则幽深诡谲,较《骚》、为尤甚。……且元和之朝,外则藩镇悖逆,戎寇交讧;内则八关十六子之徒,肆志流毒,为祸不测。上则有英武之君,而又惑于神仙。有志之士,即身膺朱紫,亦且郁郁忧愤,矧乎怀才兀处者乎?贺不敢言,又不能无言。于是寓今托古,比物征事,无一不为世道人心虑。其孤忠沉郁之志,又恨不伸纸疾书,㛤㛤数万言,如翻江倒海,一一指陈于万乘之侧而不止者,无如其势有所不能也。故贺之为诗,其命辞、命意、命题,皆深刺当世之弊,切中当世之隐。倘不深自韬晦,则必至焚身。斯愈推愈远,愈入愈曲,愈微愈减,藏哀愤孤激之思于片章短什。
陈式《重刻昌谷集注序》
昌谷之诗,唐无此诗,而前乎唐与后乎唐亦无此诗。惟诸体皆备之少陵,间有类乎昌谷之诗,而亦十不得二三焉。……大约人之作诗,必先有作诗之题,题定而后用意,意足而后成诗。义山称昌谷与诸公游,未尝得题为诗,遇有所得,辄投之破锦囊中。及归,研墨叠纸足成之。天下抑有无题之诗也?要以语于贺,则又未始无当。贺之为诗,无有不题定而觅意,却又意定而觅题。多是题所应讳,则借他题以晦之。
方拱乾《昌谷集注序》
李长吉才人也,其诗诣当与扬子云之文诣同。所命止一绪,而百灵奔赴,直欲穷人以所不能言,并欲穷人以所不能解。当时呕出心肝,已令同俦辟易。乃不知己者,动斥之以鬼,长吉掉头不受也。长吉诗总成其为才人耳!倘得永年而老其才,以畅其识与学之所极,当必有大过人者,不仅仅以才人终矣。
李贺鬼才,其造语入险,正如苍颉造字,可使鬼夜哭。王世贞曰:“长吉师心,故尔作怪,有出人意表,然奇过则凡,老过则稚,所谓不可无一,不可有二。”余尝谓世贞评诗,有极切当者,非同时诸家可比。“奇过则凡”一语,尤为学李贺者下一痛砭也。
昌谷之笔,有若鬼斧,然仅能凿幽而不能抉明,其不永年宜矣。呕心之句,亦亘古仅见。
李长吉诗,每近《天问》、《招魂》,《楚骚》之苗裔也;特语语求工,而波澜堂庑又窄,所以有山节藻棁之诮。
《唐诗别裁》
长吉诗依约《楚骚》,而意取幽奥,辞取瑰奇,往往先成得意句,投锦囊中,然后足成之,所以每难疏解。母氏谓儿当呕心者,此也。使天假以年,必更进大方。然天地间不可无此种文笔,有乐天之易;自应有长吉之难。
李贺集固是教外别传,即其集而观之,却体体皆佳。第四卷多误收。大抵学长吉而不得其幽深孤秀者,所为遂堕恶道。义山多学之,亦皆恶;宋元学者,又无不恶。长吉之才,佶然以生,瞿然以清,谓之为鬼不必辞,袭之以人却不得,直是造物异撰。
方世举《李长吉诗集批注序》
通集自以七言歌词为最,尽人之所知也,五律五排五绝亦复妙绝。……学其长句者,义山死,飞卿浮,宋,元入俗。工力之深如义山,学杜五排,学韩七古,学小杜五古,学刘中山七律,皆得其妙,独学贺不近,贺亦诗杰矣哉!李贺音节如北调曲子,拗峭中别具婉媚。
昌谷歌行,不必可解,而幽新奇涩,妙处难言,殆如春闺之怨女,悲秋之志士与?
王琦《李长吉歌诗汇解序》
长吉下笔,务为劲拔,不屑作经人道过语,然其源实出自《楚骚》,步趋于汉魏古乐府。朱子论诗,谓“长吉较怪得些子,不如太白自在”。夫太白之诗,世以为飘逸;长吉之诗,世以为奇险。是以宋人有仙才、鬼才之目。而朱子顾谓其与太白相去不过些子间,盖会意于比兴风雅之微,而不赏其雕章刻句之迹,所谓得其精而遗其粗者耶!人能体朱子之说,以探求长吉诗中之微意,而以解《楚辞》、汉魏古乐府之解以解之,其于六义之旨庶几有合。所谓“鲸吸鳌掷,牛鬼蛇神”者,又何足以骇夫观听哉!
李长吉惊才绝艳,锵宫戛羽,下视东野,真乃蚯蚓窍中苍蝇鸣耳。虽太露肉,然却直接骚赋。更不知其逸诗复当何如?此真天地奇彩,未易一泄者也。
《岘佣说诗》
长吉七古,不可以理求,不可以气求。譬之山妖木怪,怨月啼花,天壤间直有此事耳。
《竹林答问》
句不可字字求奇,调不可节节求高。纡馀为妍,卓荦为杰,非纡馀无以见卓荦之妙。抑扬迭奏,奇正相生,作诗之妙在是。长吉惟犯此病,故坠入鬼窟。
其源出于汉乐府歌谣,而拮藻于江淹、庾信。琢虚成隽,研质为华,骨重神寒,不徒诡丽,正如孤鹤唳烟,潜蛟戏海,气息幽沉,而音铿高亮。昔人讥其缀句成编,非知言也。
《诗学渊源》
贺诗凿险锤深,务极研练,使事造语,每不经人道。光怪陆离,莫可逼视。虽左思之娇娆,齐梁之秾丽,未能过也。而复撷《离骚》之华,极《招魂》之变,于李白、李益诸人之外,独树一帜,号为“鬼才”,信非过誉。然绮织既艰,时露斧凿,刻意求工,转寡高致。音韵贵逸,或流而忘返;声调贵响,或亢而转窒。考以归宫之说,贺乐府诸作殊未能一一协律,当时云韶诸工欲合之管弦,不可知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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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脩科分六学僧传·卷第二十三 义解科(三)
瀛州人。蚤岁落发。爱玩地论。负锡求慕郢匠。及见远公并通涅槃地持百家之说。每至讲授则群师具叙。齐亡法废。南奔于陈。隋兴北归。仍从远入关住大兴善寺。开皇十七年。诏立五众。补迁为十地众主。于宝光寺弘演。仁寿二年。诏送舍利于乡里之弘博寺。置塔瑞应具别录。四年又于海州安和寺置塔葬舍利。迁于京邑频开十地。法筵之盛无与比者。晚住禅定道场。武德末。卒于所住。春秋七十有九。
释慧迁。瀛州人也。好学专问。爱玩地论。以为心赏之极。负锡驰骋求慕郢匠。虽研精一部。而横洞百家。每至难理。则群师具叙。有齐之时早扇名实。又从远公重流前业。义不再缘。周经一纪并通涅槃地持。并得讲授。齐亡法毁南奔陈国。大隋革运又归乡壤。行经洛下还附远焉。故业新闻备填胸臆。及远入关从而来至。住大兴善。弘敷为任。开皇十七年。敕立五众。请迁为十地众主。处宝光寺。相续讲说。声类攸陈。仁寿二年。敕令送舍利于本乡弘博寺。既至掘基入地六尺。感发紫光散冲塔上。其相如焰。似金像所佩者。又土上成字。黑文分明。云转轮王佛塔也。见此灵相咸庆希逢。仁寿四年。又于海州安和寺起塔。掘深五尺便获白土。色逾于粉遍满坑中。复深八尺。于白土内得白玉一枚。方馀径尺光润难比。及将下旦放大光明。通照城郭色如红火。舍利出瓶。分为六粒。现希有事。众皆叹讶。迁后频开十地。京邑乃多无与比肩者。及大禅定兴。召入处之。武德末年卒于所住。春秋七十有九矣。自迁之末后。十地一部绝闻关壤。道由人弘。于斯验矣。有心之寄诚可励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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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
【介绍】:
唐蜀人。字求古,一作承古。太和进士。历忠、建、江三州刺史。终御史中丞。有诗集。
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
唐诗汇评
李远,生卒年不详,字求古,蜀(今四川)人,郡望陇西(今属甘肃)。大和五年(831),登进士第。开成中,为监察御史,佐福建幕。入朝,会昌元年,为尚书司门诗外郎。大中十二年,宰相令狐绹荐为杭州刺史。又曾任岳、忠、建、江诸州刺史,终御史中丞。远善棋工诗,情地闲雅,与杜牧友善。有《李远诗集》一卷。《全唐诗》编诗一卷。
远。会昌九年官尚书司门员外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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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评论
世谓“(许)浑诗(李)远赋,不如不做”,言其无才藻,鄙其无教化也。
《诗史》
许浑诗格清丽,然不干教化。又有李远以赋名,伤于绮靡不涉道。故当时号“浑诗远赋”。
诗话总龟引《郡阁雅言》
李远体物缘情,皆为臻妙。尝有《赠筝妓伍卿》诗云:“轻轻没后更无筝,玉腕红纱到五卿。坐客满筵都不语,一行哀雁十三声。”《咏鸳鸯》云:“鸳鸯离别伤,人意似鸳鸯。试取鸳鸯看,多应共寸肠。”
少有大志,夸迈流俗,为诗多逸气,五彩成文。早历下邑,问名卓然。
李求古《赠写御史客李长史》一篇,法律井井,不减开、宝时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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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
【介绍】:
唐人。武宗会昌中以解头应进士举,未第。后官至水部员外郎,弃官东归,卒于宣州。能诗工赋,赵嘏称“贾嵩词赋相如手”。有《贾嵩赋》。
嵩著有赋三卷。见艺文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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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
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
唐诗汇评
陈子良(575-632),江苏吴人。隋平陈,移居长安,以教授为生。后为杨素记室。入唐,官右卫率府长史,与萧德言、庾抱同为隐太子李建成学士。贞观元年,在果州相如县令任。有《陈子良集》十卷,已佚。《全唐诗》存诗十三首,其中杂有在隋之作。
子良。吴人。武德时官右卫率府长史。为隐太子学士。贞观六年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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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
【介绍】:
唐并州晋阳人,字茂业,隐居鹿门山,自号鹿门先生。唐持子。师温庭筠,工七言诗。多通技艺,负才无所屈。僖宗乾符末,避乱汉南。王重荣镇河中,辟为从事,累表为节度副使,历晋、绛州刺史。光启末,重荣军乱,彦谦贬兴元参军事。节度使杨守亮表为判官,迁副使。官终阆、壁州刺史。有《鹿门先生集》。
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
【生卒】:?—893?
字茂业,自号鹿门先生,并州晋阳(今山西太原)人。才高负气。应进士举,10余年不第(一说咸通末登进士第,疑误)。僖宗广明元年(880)后,避乱汉南,专事著述。中和时,王重荣镇河中,辟为从事,旋擢为河中节度副使。二年(882),任晋州刺史,寻转绛州。光启三年(887),重荣被杀,贬为兴元参军事。后兴元节度使杨守亮署其为判官,迁节度副使。历阆、壁二州刺史。昭宗景福二年(893)前后,卒于汉中。生平事迹见郑贻《鹿门诗集叙》、《旧唐书·文苑传》、《新唐书·唐俭传》、《唐诗纪事》卷六八、《唐才子传》卷九。彦谦博学多才,少时诗学温庭筠、李商隐,颇纤丽。后尚杜甫,诗风乃变为淳雅。尤擅七言,文词壮丽。用事精密,对偶工切,颇得宋代西昆诗人杨亿、刘筠之称赏。《新唐书·艺文志四》录《唐彦谦诗集》3卷,《郡斋读书志》卷四中录《鹿门诗》1卷。今存晨风阁丛书本《鹿门集》。然其中混入元人诗40余首。《全唐诗》存诗2卷又11首,《全唐诗续拾》补诗1首。
唐诗汇评
唐彦谦,生卒年不详,字茂业,自号鹿门先生,并州晋阳(今山西太原)人。少师温庭筠为诗。咸通中,应进士举,十馀年不第。或云咸通二年(861)登进士第。乾符末,避乱居汉南。中和中,王重荣镇河中,召为从事,历河中节度副使,晋、慈、绛三州刺史。光启末,重荣遇害,贬汉中掾曹。杨守亮镇兴元,署为判官,累官至副使,阆、壁二州刺史。有《唐彦谦诗集》(一名《鹿门先生集》)三卷。《全唐诗》编诗二卷。中羼入元人戴表元、许谦等诗数十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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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评论
郑贻《鹿门诗集序》
并山川英淑奇丽……古多豪士,事武功健马、垂光宇内,未有钩锦绣绝擅声词翰者。君出其中,翕轻清以为性,结冷汰以为质,煦鲜荣以为词。偏于逸歌长句,骏奔踔厉,往往而剧,李白、杜甫死,非君而谁哉?
旧唐书本传
彦谦博学多艺,文词壮丽,至于书画音乐博饮之技,无不出于辈流。尤善七言诗,少时师温庭筠,故文格相类。
唐人不学杜诗,唯唐彦谦与今黄亚夫庶、谢师厚景初学之。
《蔡宽夫诗话》
杨文公酷喜唐彦谦诗,至亲书以自随……今太白诸集犹兼行,独彦谦殆罕有知其姓名者,诗亦不多,格力极卑弱,仅与罗隐相先后,不知文公何以取之?当是时以偶俪为工耳。
《洪驹父诗话》
山谷言:唐彦谦诗最善用事。其《过长陵》诗云:“耳闻明主提三尺,眼见愚民盗一杯。千古腐儒骑瘦马,灞陵斜日重回头。”又《题浦津河亭》云:“烟横博望乘槎水,月上文王避雨陵。”皆佳句。
杨大年、刘子仪皆喜唐彦谦诗,以其用事精巧,对偶亲切。黄鲁直诗体虽不类,然亦不以杨、刘为过。
鹿门先生唐彦谦,为诗綦慕玉溪,得其清峭感怆,盖其一体也,然警绝之句亦多有。
彦谦才高负气,毫发逆意,大怒叵禁。博学足艺,尤长于诗,亦其道古心雄,发言不苟,极能用事,如自己出。初师温庭筠,调度逼似,伤多纤丽之词,后变淳雅,尊崇工部。唐人效甫者,惟彦谦一人而已。
唐彦谦绝句,用事隐僻,而讽谕悠远似李义山。如《奏捷西蜀题沱江驿》云:“野客乘轺非所宜,况将儒服报戎机。锦江不识临邛酒,幸免相如渴病归。”即李义山“相如未是真消渴,犹放沱江过锦城”之意也。馀如《登兴元城观烽火》云:“汉川城上角三呼,护跸防边列万夫。褒姒冢前烽火起,不知泉下破颜无。”《邓艾庙》云:“昭烈遗黎死尚羞,挥刀斫石恨谯周。如何千载留遗庙,血食巴山伴武侯。”此即唐人《题吴中范蠡庙》云“千年宗国无穷恨,只合江边祀子胥”之句也。《汉殿》云:“鸟去云飞意不通,夜坛斜月转桐风。君王寂虑无消息,却就真人觅钜公。”首首有酝藉,堪吟咏,比之贯休、胡曾辈天壤矣。
唐彦谦诗律学温、李,“下疾不成双点泪,断多难到九回肠”,何减“春蚕”、“蜡烛”情藻耶?又“盆稻”篇亦咏物之俊者。
钝吟云:此君全法飞卿,时有玉溪之集,皆西昆所祖也。
唐茂业有诗极似玉溪,想亦如李洞之师贾岛,故臭味不殊。
《唐诗观澜集》
唐彦谦诗秾丽如温、李,而骨力不如义山,神不如飞唧,然亦雕章间出。
唐彦谦师温八叉,而颇得义山风致,但稍弱耳。
其源出于韦苏州。而气浮伤骨,辞缛害体。律绝抽秘骋研,清拟杜、岑,艳如温、李,虽未成后者,亦备一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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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
【介绍】:
唐僧。于玄学儒学,颇见精微,工辞笔,超越流辈。太宗贞观末至京师,求法于玄奘。慧立撰《慈恩五藏行传》,未竣而卒,悰重新排次,作序,修饰补充,名曰《笺述》,于武则天垂拱四年成书。后不知终所。
彦悰。京兆大慈恩寺沙门。贞观末求法于三藏法师。
新脩科分六学僧传·卷第二十三 义解科(三)
久游三藏奘师之门。贞观末。翻译馆开人物尤盛。光宝之徒角立。而悰长于著述。与沙门慧立相流亚。立尝作三藏西域记备言所历诸国山川形胜。道里夷险。风俗美陋。而悰为之笺释。以行世云。
释彦悰。未知何许人也。贞观之末观光上京。求法于三藏法师之门。然其才不迨光宝。遍长缀习学耳。于玄儒之业颇见精微。辞笔之能殊超流辈。有魏国西寺沙门慧立。性气炰炰。以护法为己任。著传五卷。专记三藏自贞观中一行盛化及西域所历夷险等。号慈恩传。盖取寺题也。及削藁云毕。虑遗诸美。遂藏于地穴。至疾亟命门徒掘土出之而卒。其本数年流散他所。搜购乃获。弟子等命悰。排次之。序引之。或文未允。或事稍亏。重更伸明。曰笺述是也。乃象郑司农笺毛之诂训也。或有调之。曰子与隋彦悰相去几何。对曰赐也。何敢望回。虽长卿慕蔺心宗慕于玉宗。故有以也。诗曰。言念君子。温其如玉。自许亦颜之士也。或人许焉。悰不知终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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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
【生卒】:602—664
【介绍】:
唐僧。洛州缑氏人,俗姓陈,名祎。世称“三藏法师”。唯识宗创始人之一。年十三出家,二十一岁受具足戒。游历各地,参访名师,博涉经论。太宗贞观三年由长安西行,辗转抵中印度摩揭陀国王舍城,入那烂陁寺学《瑜珈师地论》等论典。后遍游印度。十九年携经论六百余部归长安,其后二十年间与弟子译大小乘经论七十五部,凡一千三百三十五卷。撰有《大唐西域记》。
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
【生卒】:约600—664
通称三藏法师。俗姓陈,名袆,洛州缑氏(今河南偃师南)人。法相宗(唯识宗)创始人。13岁出家,遍参名师,研习经论。太宗贞观三年(629),从长安西行求法,备尝艰辛,抵中印度摩揭陀国王舍城,入那烂陀寺从戒贤学习,被推为该寺通三藏之十德之一。戒日王曾为之设无遮大会,玄奘于会上宣讲大乘教义,获得极大声誉。十九年携大小乘经律论600余部归国,先后在长安弘福寺、大慈恩寺主持译经,共译出经论75部,其译文文义精确,显明晓畅,信达兼雅。撰有《大唐西域记》12卷,述西行途中见闻。《续高僧传》卷四、卷五有传。另有慧立所撰《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》传世。敦煌遗书斯三七三卷存诗5首。《全唐诗续拾》据之收入。
全唐诗续补遗
玄奘,俗姓陈,名祎,洛州缑氏人。十三岁出家,历住成都、荆州、赵州、长安等地。贞观三年西行求法,历游天竺各地,历十七年始还。后住长安译出经籍一千三百馀卷。麟德元年二月病逝,年六十五。诗五首。(《全唐诗》无玄奘诗,事迹据《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》,参《中国佛教》第二册游侠文)
玄奘本名祎。俗姓陈氏。洛阳缑氏人。出家东都净土寺。后住长安庄严寺。贞观三年往西域。十九年赍经像还京师。敕住大慈恩寺。麟德元年卒。年六十五。
新脩科分六学僧传·卷第四 传宗科
本名袆。姓陈氏。汉太丘长仲弓后也。其子孙有徙河南者。因为洛之缑氏人。祖康北齐国子博士。父慧。通经术。颀硕而秀。俭节不苟取。兄素早出家。即长捷法师云。美容观。仪矩瑰整。博学善讲说。怜奘穷酷。遂𢹂以教育焉。年十一授维摩法华。目视口诵。不为诸儿恒戏。及兄住持东都净土寺。时年十五。益专所业。而誉日以进。隋大业末。父去江陵令。归隐田里。俄兵起饥馑。无所乞贷。乃从兄入蜀。依道基师。受阿毗昙婆沙杂心等论。闻持自然。引用无滞。基每顾而叹异之。又听摄论于僧景。皆诣壶奥。兄住益南空慧寺。奘复与俱。已而假缘告别。领成实论于赵之道深师。究杂心摄论于邺之慧休师。道岳师之俱舍。玄会师之涅槃。一时名匠。莫不赏识。仆射宋公萧瑀奏。住庄严寺。非志也。贞观三年。春秋之富。且二十九。遂诣阙陈表西迈。其所涉历。具如彦悰所述传。既达中天竺。于那烂陀寺。事戒贤师。讲瑜伽师地论。为留五载。乃复遍览。以尽其胜。而后议还。贞观十九年正月。至京师。诏安置所获舍利像夹于弘福寺。且就寺翻译。时高宗在春宫。构慈恩寺。严其母文德皇后冥福。冬十月。诏迁居之。高宗御极。尤加宠渥。俄诏翻经院。置官属。随驾游幸。不一其居。总出经论七十三部。一千三百三十卷。麟德元年示灭于洛阳玉华寺。春秋六十有五。
释玄奘。本名袆。姓陈氏。汉太丘仲弓后也。子孙徙于河南。故又为洛州缑氏人焉。祖康北齐国子博士。父慧早通经术。长八尺明眉目。拜江陵令。解缨而返。即大业末年。识者以为剋终。隐沦之候故也。兄素出家。即长捷法师也。容貌堂堂仪局瑰秀。讲释经义联班群伍。住东都净土寺。以奘少罹穷酷。携以将之。日授精理。旁兼巧论。年十一诵维摩法华。东都恒度便预其次。自尔卓然梗正不偶朋流。口诵目缘略无闲缺。睹诸沙弥剧谈掉戏。奘曰。经不云乎。夫出家者为无为法。岂复恒为儿戏。可谓徒丧百年。且思齐之怀。尚鄙而不取。拔萃出类。故复形在言前耳。时东都慧日盛弘法席。涅槃摄论轮驰相系。每恒听受昏明思择。僧徒异其欣奉美其风素。爱敬之至师友参荣。大众重其学功弘开役务。时年十五与兄住净土寺。由是专门受业。声望逾远。大业馀历。兵饥交贸法食两缘投庇无所。承沙门道基化开井络法俗钦仰。乃与兄从之。行达长安。住庄严寺。又非本望西踰剑阁既达蜀都。即而听受阿毗昙论。一闻不忘见称昔人。随言镜理又高伦等。至于婆沙广论杂心玄义。莫不凿穷岩穴条疏本干。然此论东被弘唱极繁。章钞异同计逾数十。皆蕴结胸府闻持自然。至于得丧筌旨。而能引用无滞。时皆讶其忆念之力终古罕类也。基每顾而叹曰。余少游讲肆多矣。未见少年神悟若斯人也。席中听侣佥号英雄。四方多难总归绵益。相与称赞逸口传声。又僧景摄论道振迦延。世号难加人推精覆。皆师承宗据隅隩明铨。昔来摄论十二住义。中表销释十有二家。讲次诵持率多昏漠。而奘初闻记录片无差舛。登座叙引曾不再缘。须便为述状逾宿构。如斯甚众不可殚言。武德五年。二十有一为诸学府。雄伯沙门讲扬心论。不窥文相而诵注无穷。时目神人。不神何能此也。晚与兄俱住益南空慧寺。私自惟曰。学贵经远义重疏通钻仰一方未成探赜。有沙门道深。体悟成实学称包富。控权敷化振网赵邦。愤发内心将捐巴蜀。捷深知其远量也。情顾勤勤每劝勉之。而正意已行誓无返面。遂乃假缘告别。间行江硖。经途所及。荆杨等州。访逮道邻莫知归诣。便北达深所委参勇铠。素袭嘉问纵洽无遗。终始十月资承略尽。时燕赵学侣相顾逢秋。后发前至。抑斯人也。沙门慧休。道声高邈。行解相富。夸罩古今。独据邺中昌言传授。词锋所指海内高尚。又往从焉。不面生来。相逢若旧。去师资礼事等法朋。偏为独讲杂心摄论。指摘纤隐曲示纲猷。相续八月领酬无厌。休又惊异绝叹抚掌而嗟曰。希世若人。尔其是也。沙门道岳。宗师俱舍阐弘有部。包笼领袖吞纳喉襟。扬业帝城来仪群学。乃又从焉。创迹京都诠途义苑。沙门法常。一时之最。经论教悟。其从如林。奘乃一举十问皆陈幽奥。坐中杞梓拔思未闻。由是驰誉道流。擅声日下。沙门僧辩。法轮论士。机慧是长。命来连坐。吾之徒也。但为俱舍一论。昔所未闻。因尔伏膺。晓夕咨请。岳审其殷至。慧悟霞明。乐说不穷。任其索隐。覃思研采。啐周究竟。沙门玄会。匠剖涅槃。删补旧疏。更张琴瑟。承斯令问。亲位席端。咨质迟疑焕然祛滞。仆射宋公萧瑀。敬其脱颖。奏住庄严。然非本志。情栖物表。乃又惟曰。余周流吴蜀。爰逮赵魏。末及周秦。预有讲筵。率皆登践。已布之言令。虽蕴胸襟。未吐之词宗。解签无地。若不轻生殉命。誓往华胥。何能具觌成言。用通神解。一睹明法。了义真文。要返东华。传扬圣化。则先贤高胜。岂决疑于弥勒。后进锋颖。宁辍想于瑜伽耶。时年二十九也。遂厉然独举。诣阙陈表。有司不为通引。顿迹京皋。广就诸蕃。遍学书语。行坐寻授。数日便通。侧席面西思闻机候。会贞观三年时遭霜俭。下敕道俗逐丰四出。幸因斯际径往姑臧。渐至燉煌。路由天塞。裹粮吊影。前望悠然。但见平沙。绝无人径。回遑委命。任业而前。展转因循。达高昌境。初奘在凉州讲扬经论。华夷士庶盛集归崇。商客通传。预闻蕃域。高昌王曲文泰。特信佛经。复承奘告。将游西鄙。恒置邮驲。境次相迎。忽闻行达。通夕立候。王母妃属。执炬殿前。见奘苦辛。备言意故。合宫下泪。惊异希有。延留夏坐。长请开弘。王命为弟。母命为子。殊礼厚供。日时恒致。乃为讲仁王等经及诸机教。道俗系恋。并愿长留。奘曰。本欲通开大化远被家国。不辞贱命忍死西奔。若如来语。一滞此方。非唯自亏发足。亦恐都为法障。乃不食三日。佥见极意。无敢措言。王母曰。今与法师一遇。并是往业因缘。脱得果心东返。愿重垂诫诰。遂与奘手传香信誓为母子。曲氏流泪执足而别。仍敕殿中侍郎。赍绫帛五百匹书二十四封。并给从骑六十人。送至突厥叶护牙所。以大雪山北六十馀国皆其部统故。重遗达奘开前路也。初至牙所。信物倍多异于恒度。谓是亲弟。具以情告。终所不信。可汗重其贿赂。遣骑前告所部诸国。但有名僧胜地。必令奘到。于是连骑数十。盛若皇华。中途经国道次参候。供给顿具倍胜于初。自高昌至于铁门。凡经一十六国。人物优劣奉信淳疏。具诸图传。其铁门也即铁门关。汉之西屏。入山五百。旁无异路。一道南出险绝人物。左右石壁竦立千仞。色相如铁故因号焉。见汉门扇一竖一卧。外铁里木加悬诸铃。必掩此关寔惟天固。南出斯门。土田温沃花果荣茂。地名睹货罗也。纵千馀里广三千馀。东拒葱岭西接波斯。南大雪山北据铁门。缚刍大河中境西流。即经所谓博叉河也。其境自分为二十七国。各有君长信重佛教。僧以十二月十六日安居坐其春分。以斯时温热雨多故也。又前经国凡度十三至缚喝国。土地华博。时俗号为小王舍城。国近叶护南牙也。突厥常法。夏居北野。花草繁茂放牧为胜。冬处山中用遮寒厉。故有两牙王都。城外西南寺中有佛澡罐可容斗许。及佛扫帚并以佛牙。守护庄严殆难瞻睹。奘为国使躬事顶戴。西北不远有提谓波利两城。建塔淩虚。即爰初道成献麨长者之本邑。发爪塔也。又东南行大雪山中七百馀里至梵衍国。僧有数千学出世部。王城北山有立石像。高百五十尺。城东卧佛长千馀尺。并精舍重接。金宝庄校晃曜人目。见者称叹。又有佛齿舍利。劫初缘觉齿长五寸许。金轮王齿长三寸许。并商那和修钵。及九条衣绛色犹存。又东山行至迦毕试国。奉信弥胜。僧有六千。多大乘学。其王岁造银像举高丈八。延请遐迩广树名坛。国有如来为菩萨时齿长可寸馀。又有其发引长尺馀。放还螺旋。自斯地北民杂胡戎。制服威仪不参大夏。名为边国蜜利车类。唐言译之垢浊种也。又东南七百至滥波国。即印度之北境矣。言印度者。即天竺之正名犹身毒贤豆之讹号耳。论其境也。北背雪山三陲大海。地形南狭如月上弦。川平广衍周九万里。七十馀国依止其中。时或乖分略地为国。今则尽三海际同一王命。又东雪山至那伽罗曷国。即布发掩泥之故地也。详诸经相意有疑焉。何则讨寻本事。乃在贤劫已前。莲花定光名殊。三佛既非同劫。频被火灾。何得故处今犹泥湿。若以为虚。佛非妄语。如彼诸师各陈异解。有论者言。此实本地。佛非妄也。虽经劫坏。本空之处愿力庄严如因事也。并是如来流化。斯迹常在不足怪矣。故其胜地。左则标树诸窣睹波。即灵塔之正名。犹偷婆斗薮婆之讹号耳。阿育王者。此号无忧。恨不睹佛。兴诸感恋。絓是圣迹皆起铭记。故于此处为建石塔。高三十馀丈。又有石壁佛影。蹈迹众相。皆竖标记。并如前也。
城南不远醯罗城中。有佛顶骨。周尺二寸。其相仰平形如天盖。佛髑髅盖如荷叶盘。佛眼圆睛状如奈许澄净皎然。有佛大衣其色黄赤。佛之锡杖以铁为环紫檀为笴。此五圣迹同在一城。固守之务如传国宝。北近突厥。昔经侵夺。虽至所在还潜本处。斯则赴缘隐显。未在兵威。奘奉觐灵相悲泪横流。手拨末香亲看体状。倍增欣悦。即以和香印其顶骨。睹有嘉瑞。又增悲庆近有北狄大月支王。欲知来报。以香取相。乃示马形。甚非所望。加诸布施积功忏悔。又以香取现师子形。虽位狩王终为畜类。情倍归依又加施戒。乃现人天。方还本国。故其俗法。见五相者相一金钱。取其相者酬七金钱。俗利其宝用充福物。既非僧掌固守弥崇。无论道俗必先酬价。奘被王命观视具周。旁国诸僧承斯荣望同来礼谒。又东山行至健驮逻国。佛寺千馀。民皆杂信。城中素有钵庙。众事庄严。昔如来钵经于此庙。乃数百年。今移波斯王宫供养。城东有迦腻王大塔基周里半。佛骨舍利一斛在中。举高五百馀尺。相轮上下二十五重天火三灾。今正营构。即世中所谓雀离浮图是也。元魏灵太后胡氏。奉信情深。遣沙门道生等。赍大幡长七百馀尺。往彼挂之。脚才及地。即斯塔也。亦不测雀离名生所由。左侧诸迹其相极多。近则世亲如意造论之地。远则舍于千眼睒奉二亲。檀特名山达拿本迹。仙为女乱。佛化鬼母。并在其境。皆无忧王为建石塔。高者数百馀尺。立标记焉。自北山行达乌长那国。即世中所谓北天竺乌长国也。其境周围五千馀里。果实充备。为诸国所重。传云。即昔轮王之苑囿也。僧有万馀兼大乘学。王都四周多诸古迹。忍仙佛蹠。半偈避雠。折骨书经。割肉代鸽。蛇药护命。血饮夜叉。如斯等相。备列其境。各具瞻奉。情倍欣欣。城之东北减三百里。大山龙泉名阿波逻。即信度河之本源。西南而流。经中所谓辛头河也。王都东南越山逆河。铁桥栈道路极悬险。千有馀里至极大川。即古乌仗之王都也。中有木慈氏像。高百馀尺。即末田地罗汉。将诸工人三返上天方得成者。身相端严特难陈说。还返乌仗。南至呾叉始罗国。具见伊罗钵龙所住之池。月光决目之地。育王标塔举高十丈。北有石门。殊极高大崇竦重山。道由中过。斯又萨埵舍身处也。自此东南。山行险阻。经一小国度数铁桥。减二千里。至迦湿弥罗国。即此俗常传罽宾是也。莫委罽宾由何而生。观其图域同罽宾耳。本是龙海罗汉取之引众而住通三藏也。故其国境四面负山。周七千馀里。门径狭迮。僧徒五千多学小乘。国有大德名僧胜匠。奘就学俱舍顺正理因明声明及大毗婆沙。王悯远至。给书手十人供给写之。有佛牙长可寸馀光白如雪。自滥波至此。绕山诸国。形体鄙薄俗习胡蕃。虽预五方非印度之正境也。以住居山谷风杂诸边。自此南下。通望无山。将及千里至磔迦国。土据平川周万馀里。两河分注卉木繁荣。于时徒伴二十馀人。行至大林中。遇贼劫掠才获命全。入村告乞乃达东境。大林有婆罗门。年七百岁。貌如三十。明中百论及外道书。云是龙猛弟子。乃停一月学之。又东至那仆底国。就调伏光法师。学对法显宗理门等论。又东诣那伽罗寺。就月胄论师。学众事分婆沙。又东至禄勒那国。就阇那崛多大德。学经部婆沙。又就蜜多犀那论师。学萨婆多部辩真论。渐次东南路经六国多有遗迹。育王标塔高二十丈者。其数不少。中有末葂罗国。最饶踪绪。城东六里有一山寺。昔乌波鞠多。唐言近护。即五师之一也。是其本住所建。北岩石室高二十馀丈广三十步。其侧不远复有猕猴堕坑处四佛经行处贤圣依住处。灵相众矣。又东南行经于七国。至劫比他国。俗事大自在天。其精舍者高百馀尺。中有天貌形极伟大。谓诸有趣由之而生。王民同敬不为鄙耻诸国天祠率置此形。大都异道乃有百数。中所高者自在为多有一大寺。五百僧徒。净人仆隶乃有数万。皆宅其寺侧。中有三道阶。南北而列。即佛为母忉利安居夏竟下天。帝释之所作也。宝阶本基沦没并尽。后王仿之在其故地。犹高七十馀尺。育王为建石柱。高七丈馀。光净明照。随人罪福影现其中。旁有贤劫四佛经行石基。长五十许步。高于七尺。足蹈所及。皆有莲华文生焉。国西北不远二百许里至羯若鞠阇国。唐言曲女城也。王都临殑伽河。即恒河之正名矣。源从北来出大雪山。其土邪正杂敬。僧徒盈万。多诸圣迹。四佛行坐处。七日说法处。佛牙发爪等塔。精舍千馀。名寺异相多临河北。奘于此国学佛使日胄二毗婆沙于毗耶犀那三藏所。经于三月。王号戒日。正法治世将五十载。言戒日者。谥法之名。此方薨后量德以赠。彼土初登即先荐号。以灭后美之徒虚名耳。今犹御世统五印度。初治边陲为小国也。先有室商祛王。威行海内。酷虐无道刘残释种。拔菩提树绝其根苗。选简名德三百馀人留之。馀者并充奴隶。戒日深知树于祸始也。与诸官属至菩提坑立大誓曰。若我有福统临海内。必能崇建佛法。愿菩提树从地而生。言已寻视。见菩提萌坑中上踊。遂回兵马往商祛所。威福力故当即除灭。所以抱信诚笃倍发由来。还统五方。象兵八万。军威所及并藉其力。素不血食。化境有羊。皆赎施僧。用供乳酪。五年一施倾其帑藏。藏尽还蓄时至复行。用此为常。有犯王法乃至叛逆罪应死者。远斥边裔。馀者惩罚。盖不足言。故诸国中多行盗窃。非假伴援不可妄进。又东南行二千馀里经于四国。顺殑伽河侧。忽被秋贼须人祭天。同舟八十许人悉被执缚。唯选奘公堪充天食。因结坛河上置奘坛中。初便生飨将加鼎镬。当斯时也取救无缘。注想慈尊弥勒如来及东夏住持三宝。私发誓曰。馀运未绝会蒙放免。必其无遇命也如何。同舟一时悲啼号哭。忽恶风四起。贼船而覆没。飞沙折木咸怀恐怖。诸人又告贼曰。此人可悯。不辞危难。专心为法。利益边陲。君若杀之罪莫大也。宁杀我等不得损他。众贼闻之投刃礼愧受戒悔失。放随所往。达憍偿弥。外道殷盛。王都城中有佛精舍。高六十尺。中有檀像。即昔优田大王造之。仿在天之影也。其侧龙窟圣迹多矣。又东北千馀里至室罗伐悉底国。即舍卫舍婆提之正名也。周睇荒毁才有故基。斯匿治宫须达故宅。趾墌存焉。城南五里有逝多林。即祇陀园也。胜军王臣善施所造。全寺颓灭尚有石柱。举高七丈。育王标树边有塼室一区。中安如来为母说法像。自馀院宇湮没荡尽。但有佛洗病比丘处。目连举身子衣处。佛僧常汲故井处。外道阴谤杀淫女处。佛异论处。身子捔处。琉璃没处。得眼林处。迦叶波佛本生地。诸如上处皆建石塔。并无忧王之所造也。寺东不远。三大深坑。即调达瞿波战遮女人所没之处。坑极深邃临望无底。自古及今大雨洪注终无溢满。又东将七百里。至劫毗罗伐窣堵国。即迦毗罗卫净饭王所治之都也。空城十馀无人栖住。故宫砖城周十五里。荒寺千馀。惟宫中一所在焉。王寝殿基上有铭塔。即如来降神之处也。彼有说云。五月八日神来降者。上座部云。十五日者与此方述微复不同。岂有异耶。至如东夏所尚素王为圣。将定年算。前达尚迷。况复历有三代。述时纪号犹自差舛。顾惟理越情求赴机应感。皆乘权道适变为先。岂以常人之耳目用通于至极也。城之南北有过去二佛生地诸塔。育王石柱铭记甚多。都城西北数百千塔。并是流璃所诛诸释。既是圣者。后人为造。当斯时也有四释子。忿其见逼不思犯戒。出外拒军。琉璃遂退。后还本国。城中不受。告曰。吾为法种誓不行师。汝退彼军非吾族也。既被放斥远投诸国。木是圣胤。竞宗树之。今乌仗梵衍等王。并其后也。城东百里。即是如来生地之林。今尚存焉。或有说者。三月八日。上座部云。十五日也。此土诸经咸云。四月八日。斯非感见之机。异计多耳。又东七百里方至拘尸。中途诸异略不复纪。创达此城。不觉五情失守崩踊躄地。顷之顾眄。但见荒城颓褫纯陀宅基有标志耳。西北四里。河之西岸。即娑罗大林。周匝轮径四十馀里。中央高竦。即涅槃地。有一砖室。卧像北首。旁施塔柱具书铭记。而诸说混淆通列其上。有云。二月十五日入涅槃者。或云。九月八日入涅槃者。或云。自彼至今过千五百年者。或云过九百年者。城北渡河。即焚身地。方二里馀深三丈许。土尚黄黑状同焦炭。诸国有病服其土者无不除愈。故其焚处致有坑耳。其侧复有现足分身雉鹿诸塔。并具瞻已。又西南行大深林中七百馀里。达婆罗痆厮国。即常所谓波罗柰也。城临殑伽。外道殷盛。乃出万计。天寺百馀多遵自在。僧徒三千。并小乘正量部也。王都东北波罗奈河之西。塔柱双建。育王所立。影现佛像。睹者兴敬。度河十里即鹿野寺也。周闾重阁望若仙宫。僧减二千。皆同前部。佛事高胜诸国最矣。中有转法轮像。状如言说。旁树石柱高七十馀尺。内影外现众相备矣。斯即如来初转法处。其侧复有五百独觉塔三佛行坐处。寺中铭塔圣迹极多。乃有数百。又有佛所浴池浣衣洗器之水。皆有龙护。曝衣方石。鹿王迎佛之地。并建石塔。动高三百馀尺。相甚弘伟。故略陈耳。顺河东下减于千里达吠舍釐。即毗舍离也。露形异术偏所丰足。国城旧基周七十里。人物寡鲜但为名地。其中说净名经处。宝积净名诸故宅处。身子證果处。姨母灭度处。七百结集处。阿难分身处。此之五处各建胜塔标示后代。自斯东北二千馀里。入大雪山至尼波罗国。纯信于佛僧有二千。大小兼学。城东有池。中有天金光浮水上。古老传云弥勒下生。用为首饰。或有利其宝者。夜往盗之。但见火聚腾焰。都不可近。今则沈深叵穷其底。水又极热难得措足。唐国使者试火投之焰便踊起。因用煮米便得成饭。其境北界。即东女国与吐蕃接境。比来国命往还率由此地。约指为语。唐梵相去一万馀里。自古回邅致途远阻。又从梵吠舍南济殑伽河达摩揭陀国。即摩竭提之正号也。其国所居是为中印度矣。今王祖胤继接无忧。无忧即频毗娑罗之曾孙也。王即戒日之女婿矣。今所治城。非古所筑。殑伽南岸有波吒釐城。周七十里。即经所谓华氏城也。王宫多花。故因名焉。昔阿育王自离王舍迁都于此。左侧圣所其量弥繁。城之西南四百馀里。度尼连禅河至伽耶城。人物希少可千馀家。又行六里有伽耶山。自古诸王所登封也。故此一山世称名地。如来应俗就斯成道。顶有石塔高百馀尺。即宝云等经所说之处。周回四十里内圣迹充满。山之西南即道成处。有金刚座周百馀步。其地则今所谓菩提寺是也。寺南有菩提树。高五丈许。绕树周垣垒砖为之。轮回五百许步。东门对河。北门通寺。院中灵塔相状多矣。如来得道之日。互说不同。或云。三月八日。及十五日者。垣北门外大菩提寺。六院三层。墙高四丈皆砖为之。师子国王。买取此处兴造斯寺。僧徒仅千。大乘上座部所住持也。有骨舍利状人指节。肉舍利者大如真珠。彼土十二月三十日。当此方正月十五日。世称大神变月。若至其夕必放光瑞。天雨香花充满树院。奘初到此。不觉闷绝。良久苏醒。历睹灵相。昔闻经说。今宛目前。恨居边鄙。生在末世。不见真容。倍复闷绝。旁有梵僧。就地接抚相与悲慰。虽备礼谒恨无光瑞。停止安居迄于解坐。彼土常法。至于此时。道俗千万。七日七夜竞伸供养。凡有两意。谓睹光相及希树叶。每年树叶恰至夏末一时飞下。通夕新抽与故齐等。时有大乘居士。为奘开释瑜伽师地。尔夜对讲忽失灯明。又观所佩珠珰璎珞。不见光釆。但有通明晃朗。内外洞然。而不测其由也。怪斯所以共出草庐望菩提树。乃见有僧。手擎舍利大如人指。在树基上遍示大众。所放光明照烛天地。于时众闹但得遥礼。虽目睹瑞心疑其火。合掌虔跪乃至明晨。心渐萎顿光亦歇灭。居士问曰。既睹灵瑞。心无疑耶奘具陈意。居士曰。余之昔疑。还同此也。其瑞既现。疑自通耳。余见菩提树。叶如此白杨。具以问之。奘曰。相状略同。而扶疏茂盛少有异也。于此寺东望屈屈吒播陀山。即经所谓鸡足山也。直上三峰状如鸡足。因取号焉。去菩提寺一百馀里。顶树大塔夜放神炬。光明通照。即大迦叶波。寂定所也。路极梗涩多诸林竹。师子虎象纵横腾倚。每思登践取进无由。奘乃告王请诸防援。蒙给兵三百馀人。各备锋刃斩竹通道。日行十里。尔时彼国闻奘往山。士女大小数盈十万。奔随继至共往鸡足。既达山阿壁立无路。乃缚竹为梯相连而上。达山顶者三千馀人。四睇欣然转增喜踊具睹石罅散花供养。自山东北百有馀里至佛陀代那山。有大石室。佛曾游此。天帝就石涂香以供。行至其处今犹郁烈不远山室可受千人。如来三月于中坐夏。垒石为道。广二十步。长五里许。即频毗娑罗修觐上山之所由也。又东六十便至矩奢揭罗补罗古城。唐言茅城。多出香茅故因名也。其城即摩揭陀之正中。经本所谓王舍城者是矣。崇山四周为其外郭。上如陴堄皆砖为之。西通小径北辟山门。广长从狭周轮百五十里。其中宫城周三十馀里。内诸古迹其量复多。宫之东北可十五里。有姞栗陀罗矩吒山。即经所谓耆阇崛山者是也。唐言鹫峰之台。于诸山中最高显映夺。接山之阳佛多居住。从下至顶编石为阶。广十馀步长六里许。佛常往来于斯道也。历观崖岫备诸古迹不可胜纪。广如图传。山城北门强一里许。即迦兰陀竹园精舍石基。东户砖室今仍现在。自园西南行六里许。南山之阴大竹林中有石室焉。即大迦叶波与千无学。结集经教所托之地。又西二十馀里。即大众部结集处也。山城之北可五里许。至曷罗阇姞利呬城。唐言新王舍也。馀传所称者是矣。又北三十馀里至那烂陀寺。唐言施无厌也。赡部洲中寺之最者。勿高此矣。五王共造供给倍隆。故因名焉。其寺都有五院。同一大门周闾四重高八丈许。并用砖垒。其最上壁犹厚六尺。外郭三重。墙亦砖垒。高五丈许。中间水绕极深池堑。备有花畜严丽可观。自置已来防卫清肃。女人非滥未曾容隐。常住僧众四千馀人。外容道俗通及邪正乃出万数。皆周给衣食无有穷竭。故复号寺为施无厌也。中有佛院备诸圣迹。精舍高者二十馀丈。佛昔于中四月说法。又有精舍高三十馀丈。中诸变态不可名悉。置立铜像高八丈馀。六层阁盛庄严绮饰。即戒日之兄满胄王造也。又有鍮石精舍高可八丈。戒日亲造。彫装未备日役千功。彼国常法钦敬德望。有诸论师智识清远。王给封户乃至十城。渐降量赏不减三城。其寺现在受封大德三百馀人。通经已上不掌僧役。重爱学问咨访异法。故乌耆已西被于海内。诸出家者皆多义学。任国往返都无隔碍。王虽守国不敢遮障。故彼学徒博闻该赡。奘历诸国风声久达。将造其寺。众差大德四十人。至庄迎宿。庄即目连之本村也。明日食后。僧二百馀俗人千馀。擎舆幢盖香花来迎引入都会。与众相慰问讫唱令住寺。一切共同。又差二十人。引至正法藏所。即戒贤论师也。年百六岁众所重故号正法藏。博闻强识。内外大小一切经书无不通达。即昔室商祛王所坑之者。为贼擎出潜沦草莽。后兴法显道俗所推。戒日增邑十城。科税以入。贤以税物成立寺庙。奘礼赞讫。并命令坐。问从何来。答从支那国来欲学瑜伽等论。闻已啼泣。召弟子觉贤说己旧事。贤曰。和上三年前。患困如刀刺。欲不食而死。梦金色人曰。汝勿厌身。往作国王多害物命。当自悔责。何得自尽。有支那僧来此学问。已在道中。三年应至。以法惠彼。彼复流通。汝罪自灭。吾是曼殊室利。故来相劝。和上今损。正法藏问。在路几时。奘曰。出三年矣。既与梦同。悲喜交集。礼谢讫。寺素立法。通三藏者员置十人。由来阙一。以奘风问便处其位。日给上馔二十盘大人米一斗。槟榔豆䓻龙脑香乳苏蜜等。净人四婆罗一。行乘象舆三十人从。大人米者粳米也。大如乌豆。饭香百步。惟此国有。王及知法者预焉。故此寺通三藏者给二十盘。即二十日。渐减通一经者。犹给五盘。五日。过此已后便依僧位。便请戒贤讲瑜伽论。听者数千人。十有五月方得一遍。重为再讲。九月方了自馀顺理显扬对法等并得咨禀。然于瑜伽偏所钻仰。经于五年晨夕无辍将事博议未忍东旋。贤诫曰。吾老矣。见子殉命求法经途十年方至今日不辞朽老。力为伸明。法贵流通岂期独善。更参他部恐失时缘。智无涯也惟佛乃穷。人命如露非旦则夕。即可还也。便为装行调。付给经论。奘曰。敢闻命矣。意欲南巡诸国。还途北指。以高昌昔言不得违也。便尔东行大山林中。至伊烂拿国。见佛坐迹入石寸许。长五尺二寸广二尺一寸。旁有瓶迹没石寸许。八出花文都似新置。有佛立迹长尺八寸阔强六寸。又东南行路经五国。将四千里至三摩呾吒国。滨斥大海。四佛曾游。见青玉像举高八尺。自斯东北山海之中。凡有六国。即达林邑。道阻且长。兼多瘴疠。故不游践。又从西行将至二千里。达揭罗拿国。邪正兼事。别有三寺不食乳酪。调达部也。又西南行七百馀里至乌荼国。东境临海。有发行城。多有商侣停于海次。南大海中有僧伽罗国。谓执师子也。相去约指二万馀里。每夜南望。见彼国中佛牙塔上宝珠光明腾焰晖赫见于天际。又西南行具经诸国。并有异迹。可五千里至憍萨国。即南印度之正境也。崇信佛法僧徒万许。其土宽广林野相次。王都西南三百馀里有黑蜂山。昔古大王为龙猛菩萨造立斯寺。即龙树也。其寺上下五重。凿石为之。引水旋注。多诸变异。沿波方达。令净人固守罕有登者。龛中石像形极伟大。寺成之日。龙猛就山以药涂之变成紫金。世无等者。又有经藏。夹缚无数。古老相传。尽初结集并现存在。虽外佛法屡遭诛殄。而此一山住持无改。近有僧来于彼夏坐。但得读诵不许持出。具陈此事。但路幽阻难可寻问。又复南行七千馀里。路经五国并有灵迹。至秣罗矩吒国。即赡部最南滨海境也。山出龙脑香焉。旁有岩顶清流。绕旋二十许匝南注大海。中有天宫观自在菩萨常所住处。即观世音之正名也。临海有城。古师子国。今入海中可三千馀里。非结大伴则不可至。故不行也。自此西北四千馀里。中途经国具诸神异。达摩诃刺他国。其王果勇威英自在。未宾戒日。寺有百馀。僧徒五千。大小兼学。东境山寺罗汉所造。有大精舍高百馀尺。中安石像长八丈许。上施石盖凡有七重。虚悬空中相去各三尺许。礼谒见者无不叹讶斯神也。自此因循广寻圣迹。至钵伐多国。有数名德学业可遵。又停二年。学正量部根本论摄正法论成实论等。便东南还那烂陀。参戒贤已。往杖林山胜军论师居士所。其人刹利种。学通内外五明数术。依林养徒讲佛经义。道俗归者日数百人。诸国王等亦来观礼洗足供养。封赏城邑。奘从学唯识决择论意义论成无畏论等。首尾二年。夜梦寺内及外林邑火烧成灰。见一金人告曰。却后十年。戒日王崩印度便乱。当如火荡。觉已向胜军说之。奘意方决严具东还。及永徽之末戒日果崩。今并饥荒。如所梦矣。初那烂陀寺大德师子光等。立中百论宗。破瑜伽等义。奘曰。圣人作论终不相违。但学者有向背耳。因造会宗论三千颂。以呈戒贤诸师。咸称善。先有南印度王灌顶师。名般若鞠多。明正量部。造破大乘论七百颂。时戒日王讨伐至乌荼国。诸小乘师保重此论以用上王。请与大乘师决胜。王作书与那烂陀寺。可差四僧善大小内外者诣行宫在所。拟有论义。戒贤乃差海慧智光师子光及奘。为四应命。将往未发间。有顺世外道来求论难。书四十条义悬于寺门。若有屈者斩首相谢。彼计四大为人物因。旨理沈密最难徵覈。如此阴阳谁穷其数。此道执计必求捔决。彼土常法。论有负者先令乘驴。屎瓶浇顶。公于众中。形心折伏然后依投永为皂隶。诸僧同疑。恐有殿负默不陈对。奘停既久究达论道。告众请对。何得同耻。各立旁證。往复数番通解无路。神理俱丧溘然潜伏。预是释门一时腾踊。彼既屈已请依先约。奘曰。我法弘恕不在刑科。禀受我法如奴事主。因将向房遵正法要。彼乌荼论又别访得。寻择其中便有谬滥。谓所伏外道曰。汝闻乌荼所立义不。曰彼义曾闻。特解其趣。即令说之。备通其要。便指纤芥。申大乘义破之。名制恶见论。千六百颂。以呈戒贤等师。咸曰。斯论穷天下之勍寇也。何敌当之。
奘意欲流通教本。乃放任开正法。遂往东印度境迦摩缕多国。以彼风俗并信异道故其部众乃有数万。佛法虽弘未至其土。王事天神爱重教义。但闻智人不问邪正。皆一奉敬其人。创染佛法将事弘阐故往开化。既达于彼王。叹奘胜度神思清远。童子王闻欣得面款。遣使来请再三乃往。既至相见宛若旧游。言议接对又经晦朔。于时异术云聚。请王决论。言辩才交邪徒草靡。王加崇重初开信门。请问诸佛何所功德。奘赞如来三身利物。因造三身论三百颂以赠之。王曰。未曾有也。顶戴归依。此国东境接蜀西蛮。闻其途路。两月应达。于时戒日王臣告曰。东蕃童子王所有支那大乘天者。道德弘被。彼王所重。请往致之。其大乘天者。即印度诸僧美奘之目也。王曰。我已频请辞而不来。何因在彼。即使语拘摩罗王。可送支那法师来共会祇罗国。童子王命象军二万船三万。与奘溯殑伽河以赴戒日。戒日与诸官属百馀万众。顺河东下同集羯朱祇罗国。初见顶礼。呜足尽敬。散花设颂无量供已曰。弟子先请。何为不来。答以听法未了故此延命。又曰。彼支那国有秦王破阵乐歌舞曲。秦王何人致此歌咏。奘曰。即今正国之天子也。是大圣人拨乱反政恩沾六合故有斯咏。王曰。故天纵之为物主也。乃延入行宫陈诸供养。乃述制恶见论。顾谓门师曰。日光既出荧烛夺明。师所宝者他皆破讫。试救取看。小乘诸僧无敢言者。王曰。此论虽好然未广闻。欲于曲女城大会。命五印度能言之士。对众显之。使邪从正舍小就大。不亦可乎。是日发敕普告天下。总集沙门婆罗门一切异道。会曲女城。自冬初溯流。腊月方到。尔时四方翕集。乃有万数。能论义者数千人。各擅雄辩咸称克敌。先立行殿各容千人。安像陈供香花音乐。请奘升座。即标举论宗命众徵覈。竟十八日无敢问者。王大嗟赏。施银钱三万金钱一万上氎一百具。仍令大臣执奘袈裟巡众唱言。支那法师论胜。十八日来无敢问者。并宜知之。于时僧众大悦曰。佛法重兴。乃令边人权智若此。便辞东归。王重请住观七十五日。大施场相。事讫辞还。王敕所部。递送出境。并施青象金银钱各数万。戒日拘摩罗等十八大国王。流泪执别。奘便辞而不受。以象形大。日常料草四十馀围。饼食所须又三斛许。戒日又敕令诸属国随到供给诸僧。劝受象施。皆曰。斯胜相也。佛灭度来。王虽崇敬种种布施。未闻以象用及释门。象为国宝。今既见惠。信之极矣。因即纳象而反钱宝。然其象也其形圆大。高可丈三长二丈许。上容八人。并诸什物经象等具。并在其上。状如重都相似空行。虽逢奔逸而安隐不坠。瓶水不侧。缘国北旋出印度境。戒日威被咸蒙供侍。入皂利国。山川相半沃壤丰熟。僧徒数万并学大乘。东北山行过诸城邑上大雪山。及至其顶诸山并下。又上三日达最高岭。南北通望。但见横山各有九重。过斯已往皆是平地。虽有小山孤断不续。唯斯一岭曼延高远。约略为言。赡部一洲山丛斯地。何以知耶。至如西境波斯平川眇漫。东寻嵬崿莫有穷踪。北则横野萧条。南则印度皋衍。即经所谓香山者也。达池幽邃未可寻源。四河所从皆由斯出。尔雅所谓昆崙之墟。岂非斯耶。案诸禹贡。河出碛石。盖局谈其潜出处耳。张骞寻之乃游大夏。固是超步所经。犹不言其发源之始。斯可知矣。奘引从前后自勒行众沿岭而下。三日至地。达睹货罗诸故都邑。山行八百路极艰险。寒风切骨到于活国。中途所经皆属北狄。而此王者突厥之胤。统管诸胡总御铁门以南诸小国也。自此境东方入葱岭。岭据赡部洲中。南接雪山北至热海。东渐乌铩西极波斯。纵广结固各数千里。冬夏积雪冰岩崖险。过半已下多出山葱。故因名焉。昔人云。葱岭停雪。即雪山也。今亲目验。则知其非。雪山乃居葱岭已南。东西亘海。南望平野。北达丛山。方名葱岭。又东山行。经于十国二千馀里。至达摩悉铁帝国。境在山间。东西千六百里。南北极广不踰四五里许。临缚刍河从南而来不测其本。僧寺十馀。有一石像上施金铜圆盖。人有旋绕盖亦随转。岂由机巧莫测其然。又东山行近有千里达商弥国。东至大川广千馀里。南北百馀里绝无人住。川有龙池。东西三百南北五十。其池正在大葱岭内。赡部洲中最高地也。何以明之。池出二河。其西流者至达摩悉铁国与缚刍河合。自此以西皆西流。其东流者至祛沙西界与徙多河合。自此已东水皆东流。故分二河各注西海故知高也。河出大鸟卵如𭽎许。案条支国大卵如瓮。岂非斯耶。又东五百至朅盘陀国。北背徙多河。即经所谓悉陀河也。东入盐泽。潜于地中。涌于积石。为东夏河矣。其国崇信佛法。城之东南三百馀里。大崖两室各一罗汉现入灭定七百馀年。须发渐长。左近诸僧年别为剃。又东千馀里方出葱岭至乌铩国。城临徙多。西有大山崖自崩坠。中有僧焉。冥目而坐。形甚奇伟。须发下垂至于肩面。问其委曲乃迦叶佛时人矣。近重崩崖没于山内。奘至斯国。与象别行先度雪河。象晚方至。水渐汎涨。不悉山道。寻岭直下。牙冲岸树。象性凶犷反拔却顿。因即致死。怅恨所经已越山险将达平壤不果祈愿。东过疏勒乃至沮渠。可千馀里。同伴五百皆共推奘为大商主。处位中营四面防守。且自沮渠一国。素来常镇十部大经。各十万偈。如前所传。国宝护之不许分散。今属突厥。南有大山。现三罗汉入灭尽定。东行八百达于遁国。地惟沙壤寺有百馀。僧徒五千并大乘学。城西山寺佛曾游践。有大石室。罗汉入定。石门封掩。初奘既度葱岭。先遣侍人。赍表陈露达国化也。下敕流问令早相见。行达于遁。以象致死所赍经像交无运致。又上表请寻下别敕。令于遁王给其鞍乘。既奉严敕驼马相连至于沙洲。又蒙别敕。计其行程酬雇价直。自尔乘传二十许乘。以贞观十九年正月二十四日。届于京郊之西。道俗相趋屯赴阗闼。数十万众如值下生。将欲入都。人物諠拥取进不前。遂停别馆。通夕禁卫。候备遮断停驻道旁。从故城之西南至京师朱雀街之都亭驿二十馀里。列众礼谒动不得旋。于时驾幸洛阳。奘乃留诸经像送弘福寺。京邑僧众竞列幢帐助运庄严。四部諠哗又倍初至。当斯时也复感瑞云现于日北团圆如盖。红白相映当于像上显发轮光。既非绕日同共嗟仰从午至晡。豫入弘福方始歇灭。致使京都五日四民废业七众归承。当此一期。倾仰之高终古罕类也。奘虽逢荣问独守馆宇坐镇清闲。恐陷物议故不临对。及至洛滨特蒙慰问。并献诸国异物。以马驮之。别敕引入深宫之内殿。面奉天颜。谈叙真俗无爽帝旨。从卯至酉不觉时延。迄于闭鼓。上即事戎旃。问罪辽左。明旦将发。下敕同行。固辞疾苦。兼陈翻译。不违其请。乃敕京师留守梁国公房玄龄。专知监护。资备所须一从天府。初奘在印度声畅五天。称述支那人物为盛。戒日大王并菩提寺僧。思闻此国。为日久矣。但无信使。未可依凭。彼土常传。赡部一洲四王所治。东谓脂那。主人王也。西谓波斯。主宝王也。南谓印度。主象王也。北谓猃狁。主马王也。皆谓四国藉斯以治。即因为言。奘既安达恰述符同。戒日及僧。各遣中使赍诸经宝远献东夏。是则天竺信命自奘而通。宣述皇猷之所致也。使既西返。又敕王玄策等二十馀人。随往大夏。并赠绫帛千有馀段。王及僧等数各有差。并就菩提寺僧召石蜜匠。乃遣匠二人僧八人。俱到东夏。寻敕往越州。就甘蔗造之皆得成就。先是菩提寺僧三人送经初。至。下敕普请京城设斋。仍于弘福译大严等经不久之间奘信又至。乃敕且停待到方译。主上虚心企仰。频下明敕令奘速至。但为事故留连不早程达。既见洛宫深沃虚想。即陈翻译。搜擢贤明。上曰。法师唐梵具赡词理通敏。将恐徒扬仄陋终亏圣典。奘曰。昔者二秦之译门位三千。虽复翻传。犹恐后代无闻怀疑乖信。若不搜举同奉玄规。岂以褊能妄参朝委。频又固请乃蒙降许。帝曰。自法师行后造弘福寺。其处虽小禅院虚静。可为翻译。所须人物吏力。并与玄龄商量务令优给。既承明命返迹京师。遂召沙门慧明灵闰等。以为證义。沙门行友玄赜等。以为缀缉。沙门智證辩机等。以为录文。沙门玄模以證梵语。沙门玄应以定字伪。其年五月创开翻译。大菩萨藏经二十卷。余为执笔。并删缀词理。其经广解六度四摄十力四畏三十七品诸菩萨行。合十二品。将四百纸。又复旁翻显扬圣教论二十卷。智證等更迭录文。沙门行友详理文句。奘公于论重加陶练。次又翻大乘对法论一十五卷。沙门玄赜笔受。微有馀隙。又出西域传一十二卷。沙门辩机。亲受时事连纰前后。兼出佛地六门神咒等经。都合八十许卷。自前代已来所译经教。初从梵语倒写本文。次乃回之顺同此俗。然后笔人乱理文句。中间增损多坠全言。今所翻传都由奘旨。意思独断出语成章。词人随写即可披玩。尚贤吴魏所译诸文。但为西梵所重贵于文句。钩锁联类重沓布在。唐文颇居繁复。故使缀工专司此位。所以贯通词义加度节之。铨本勒成秘书缮写。于时驾返西京。奘乃表上并请序题。寻降手敕曰。法师夙标高行早出尘表。泛宝舟而登彼岸。搜妙道而辟法门。弘阐大猷荡涤众累。是以慈云欲卷。舒之荫四空。慧日将昏。朗之照八极。舒朗之者。其惟法师乎。朕学浅心拙。在物犹迷。况佛教幽微。岂敢仰测。请为经题。非已所闻。其新撰西域传者。当自披览。及西使再返。又敕二十馀人随往印度前来国命通议中书。敕以异域方言务取符会。若非伊人将论声教。故诸信命并资于奘。乃为转唐言依彼西梵。文词轻重令彼读者尊崇东夏。寻又下敕。令翻老子五千文为梵言以遗西域。奘乃召诸黄巾述其玄奥。领叠词旨方为翻述。道士蔡晃成英等。竞引释论中百玄意。用通道经。奘曰。佛道两教其致天殊。安用佛言用通道义。穷覈言疏本出无从。晃归情曰。自昔相传祖凭佛教至于三论。晃所师遵准义幽通不无同会。故引解也。如僧肇著论。盛引老庄。犹自申明。不相为怪。佛言似道何爽纶言。奘曰。佛教初开。深文尚拥。老谈玄理微附佛言。肇论所传引为联类。岂以喻词而成通极。今经论繁富各有司南。老但五千论无文解。自馀千卷多是医方。至如此土贤明何晏王弼周颙萧绎顾欢之徒。动数十家。注解老子何不引用。乃复旁通释氏。不乃推步逸踪乎。既依翻了将欲封勒。道士成英曰。老经幽邃。非夫序引何以相通。请为翻之。奘曰。观老治身治国之文。文词具矣。叩齿咽液之序。其言鄙陋。将恐西闻异国有愧乡邦。英等以事闻诸宰辅。奘又陈露其情。中书马周曰。西域有道如老庄不。奘曰。九十六道并欲超生。师承有滞致沦诸有。至如顺世四大之术。冥初六谛之宗。东夏所未言也。若翻老序。则恐彼以为笑林。遂不译之。奘以弘赞之极。勿尚帝王。开化流布自古为重。又重表曰。伏奉墨敕猥垂奖喻。祇奉纶言精守振越。玄奘业尚空疏。谬参法侣幸属九瀛有截四表无虞。凭皇灵以远征。恃国威而访道。穷遐冒险虽励愚诚。纂异怀荒寔资朝化。所获经论奉敕翻译。见成卷轴。未有诠序。伏惟陛下睿思云敷。天华景烂。理包系象调逸咸英。跨千古以飞声。掩百王而腾实。窃以神力无方。非神思不足诠其理。圣教玄远。非圣藻何以序其源。故乃冒犯威严。敢希题目宸眷冲邈不垂矜许。抚躬累息相顾失图。玄奘闻。日月丽天。既分晖于户牖。江河纪地。亦流润于岩涯。云和广乐。不秘响于聋昧。金璧奇珍。岂韬彩于愚瞽。敢缘斯理重以干祈。伏乞雷雨曲垂天文俯照。配两仪而同久。与二耀而俱悬。然则鹫岭微言。假神笔而弘远。鸡园奥义。托英词而宣畅。岂止区区梵众独荷恩荣。亦使蠢蠢迷生方超尘累而已。表奏之日。敕遂许焉。谓驸马高履行曰。汝前请朕为汝父作碑。今气力不如昔。愿作功德为法师作序不能作碑。汝知之。贞观二十二年幸玉华宫。追奘至。问翻何经论。答正翻瑜伽。上问。何圣所作明何等义。具答已令取论自披阅。遂下敕。新翻经论写九本。颁与雍洛相兖荆杨等九大州。奘又请经题。上乃出之名大唐三藏圣教序。于明月殿。命弘文馆学士上官仪。对群僚读之。其词曰。盖闻。二仪有象。显覆载以含生。四时无形。潜寒暑以化物。是以窥天鉴地。庸愚皆识其端。明阴洞阳。贤哲罕穷其数。然而天地包乎阴阳而易识者。以其有象也。阴阳处乎天地而难穷者。以其无形也。故知象显可徵。虽愚不惑。形潜莫睹。在智犹迷。况乎佛道崇虚乘幽控寂。弘济万品典御十方。举威灵而无上。抑神力而无下。大之则弥于宇宙。细之则摄于毫釐。无灭无生。历千劫而不古。若隐若显。运百福而长。今妙道凝玄。遵之莫知其际。法流湛寂。挹之莫测其源。故知蠢蠢凡愚区区庸鄙。投其旨趣能无疑惑者哉。然则大教之兴。基乎西土。腾汉庭而皎梦。照东域而流慈。昔者分形分迹之时。言未驰而成化。当常现常之世。民仰德而知遵。及乎晦影归真迁仪越世。金容掩色。不镜三千之光。丽象开图。空端四八之相。于是微言广被。拯含类于三涂。遗训遐宣。导群生于十地。然而真教难仰。莫能一其指归。曲学易遵。邪正于焉纷糺。所以空有之论。或习俗而是非。大小之乘。乍沿时而隆替。有玄奘法师者。法门之领袖也。幼怀贞敏。早悟三空之心。长契神情。先包四忍之行。松风水月。未足比其清华。仙露明珠。讵能方其朗润。故以智通无累神测未形。超六尘而迥出。夐千古而无对。凝心内境。悲正法之淩迟。栖虑玄门。慨深文之讹谬。思欲分条析理广彼前闻。截伪续真开兹后学。是以翘心净土往游西域。乘危远迈。杖策孤征。积雪晨飞途间失地。惊砂夕起空外迷天。万里山川。拨烟霞而进影。百重寒暑。蹑霜雨而前踪。诚重劳轻求深愿达。周游西宇十有七年。穷历道邦询求正教。双林八水味道餐风。鹿苑鹫峰瞻奇仰异。承至言于先圣。受真教于上贤。探赜妙门精穷奥业。一乘五律之道驰骤于心田。八藏三箧之文。波涛于口海。爰自所历之国。总将三藏要文凡六百五十七部。译布中夏宣扬胜业。引慈云于西极。注法雨于东垂。圣教缺而复全。苍生罪而还福。湿火宅之乾焰。共拔迷涂。朗爱水之昏波。同臻彼岸。是知恶因业坠。善以缘升。升坠之端惟人所托。譬夫桂生高岭云露方得泫其华。莲出渌波飞尘不能污其叶。非莲性自洁而桂质本贞。良由所附者高则微物不能累。所凭者净则浊类不能沾。夫以。卉木无知。犹资善而成善。况乎人伦有识。不缘庆而求庆。方冀。兹经流施。将日月而无穷。斯福遐敷。与乾坤而永大。百僚称庆。奘表谢曰。
窃闻。六爻探赜局于生灭之场。百物正名。未涉真如之境。犹且远徵羲册。睹奥不测其神。遐想轩图。历选并归其美。伏惟。皇帝陛下。玉毫降质金轮御天。廓先王之九州。掩百千之日月。斥例代之区域。纳恒沙之法界。遂使给园精舍并入堤封。贝叶灵文咸归删府。玄奘往因。振锡聊谒崛山。经途万里。怙天威如咫步。匪乘千叶。诣双林如食顷。搜扬三藏。尽龙宫之所储。研究一乘。穷鹫岭之遗旨。并已载于白马还献紫宸。寻蒙下诏赐使翻译。玄奘识乖龙树。谬忝传灯之荣。才异马鸣。深愧写瓶之敏。所译经论纰舛尤多。遂荷天恩留神构序。文超象系之表。若聚日之放千光。理括众妙之门。同惠云之濡百草。一音演说亿劫罕逢。忽以微生亲承梵响。踊跃欢喜如闻受记。表奏之日。寻下敕曰。朕才谢圭璋言惭博达。至于内典尤所未闲。昨制序文深为鄙拙。惟恐秽翰墨于金简。标瓦砾于珠林。忽得来书谬承褒赞。循躬省虑弥益厚颜。善不足称空劳致谢。又重表谢。敕云。朕性不读经。兼无才智。忽制论序。翻污经文。具览来言枉见褒饰。愧逢虚美唯益真惭。自尔朝宰英达咸申击赞。释宗弘盛气接成阴。皇太子述上所作三藏圣教序曰。夫显扬正教。非智无以广其文。崇阐微言。非贤莫能定其旨。盖真如圣教者。诸法之玄宗。众经之轨䠱也。综括宏远奥旨遐深。极空有之精微。体生灭之机要。词茂道旷。寻之者不究其源。文显义幽。履之者莫测其际。故知。圣慈所被业无善而不臻。妙化所敷缘无恶而不剪。开法网之纲纪。弘六度之正教。拯群有之涂炭。启三藏之秘扃。是以名无翼而长飞。道无根而永固。道名流庆。历遂古而镇常。赴感应身。经尘劫而不朽。晨钟夕梵。交二音于鹫峰。慧日法流。转双轮于鹿苑。排空宝盖。接翔云而共飞。庄野春林。与天花而合彩。伏惟。皇帝陛下。上玄资福。垂拱而治八荒。德被黔黎。敛衽而朝万国。恩加朽骨。石室归于贝叶之文。泽及昆虫。金匮流乎梵说之偈。遂使阿耨达水通神甸之八川。耆阇崛山接嵩华之翠岭。窃以。法性凝寂。靡归心而不通。智地玄奥。感恳诚而遂显。岂谓重昏之夜。烛慧炬之光。火宅之朝。降法雨之泽。于是百川异流。同会于海。万区分义。总成乎实。岂与汤武校其优劣。尧舜比其圣德者哉。玄奘法师者。夙怀聪令。立志夷简。神清髫龀之年。体拔浮华之世。凝情定室匿迹幽岩。栖息三禅巡游十地。超六尘之境。独步迦维。会一乘之旨。随机化物。以中华之无质。寻印度之真文。远涉恒河终期满字。频登雪岭更获半珠。问道往还十有七载。备通释典利物为心。以贞观十九年二月六日。奉敕于弘福寺翻译圣教。要文凡六百五十七部引大海之法流。洗尘劳而不竭。传智灯之长焰。皎幽闇而恒明。自非久植胜缘。何以显扬斯旨。所谓法相常住。齐三光之明。我皇福臻。同二仪之固。伏见御制众经论序。照古腾今。理含金石之声。文抱风云之润。治辄以轻尘足岳坠露添流。略举大纲以为斯记。自此常参内禁。扣问沈隐。翻译相续不爽法机。敕赐云纳一领。妙绝古今。又敕天下。寺度五人维持圣种。皆其力也。冬十月随驾入京。于北阙造弘法院。镇恒在彼。初于曲池为文德皇后造慈恩寺。追奘令住度三百人。有令寺西北造翻经院。给新度弟子一十五人。弘福旧处仍给十人。今上嗣箓素所珍敬。追入优问礼殊恒袟。永徽二年。请造梵本经台。蒙敕赐物。寻得成就。又追入内。于修文殿翻发智等论。降手诏飞白书。慰问优洽。显庆元年正月。为皇太子于慈恩设大斋。朝寀总至。黄门郎薛元超。中书郎李义府曰。译经佛法之大。未知何德以光扬耶。奘曰。公此之问。常所怀矣。译经虽位在僧。光价终凭朝贵。至如姚秦鸠摩罗什。则安成侯姚嵩笔受。元魏菩提流支。则侍中崔光录文。贞观初波颇初译。则仆射萧瑀太府萧璟庶子杜正伦等。监阅详定。今并无之不足光远。又大慈恩寺。圣上切风树之哀。追造壮丽。腾实之美勿过碑颂。若蒙二公为致。则不朽之迹。自形于今古矣。便许之。明旦遣给事宣敕云。所须官人助翻者已处分讫。其碑朕自作。寻敕。慈恩翻译文义须精。宜令左仆射于志宁。中书令来济。礼部许敬宗。黄门郎薛元超。中书郎李义府等。有不安稳随事润色。若须学士任追三两人。及碑成请神翰自书。蒙特许。克日送寺。京寺咸造幢盖。又敕王公已下太常九部及两县伎乐。车徒千馀乘驻弘福寺。上居安福门。俯临将送。京邑士女列于道侧。自北之南二十馀里充牣衢街。光俗兴法无与俦焉。又赐山纳妙胜前者并时服玩百有馀件。显庆二年。驾幸洛阳。预从安置东都积翠宫。召入大内丽日殿。翻观所缘等论。又于明德宫。翻大毗婆沙等论。奘少离桑梓。白首言归。访问亲故。零落殆尽。惟有一姊。迎与相见。访以坟陇。旋殡未迁。便卜胜地。旋茔改葬。其少室山西。北缑氏故县东北。游仙乡控鹤里凤凰谷。即奘之生地也。下近有少林寺。即魏孝文所立。是翻十地之所。意愿栖托为国翻译。蒙手敕云。省表知欲晦迹岩泉追林远而架往。托虑禅寂轨澄什以标今。仰挹风徽寔所钦尚。朕业空学寡靡究高深。然以浅识薄闻。未见其可。法师津梁三界汲引四生。智皎心灯定凝意水。非情尘之所曀岂识浪而能惊然以道德可居。何必太华叠岭。空寂可舍。岂独少室重峦。幸戢来言勿复陈请。即市朝大隐。不独贵于昔贤。见闻弘益更可珍于即代。遂因寝言。显庆三年下敕为皇太子造西明寺成。令给上房僧十人以充侍者。有大般若者。二十万偈此土八部咸在其中。不久下敕令住玉华。翻经供给一准京寺。遂得托静不爽译功。以显庆五年正月元日。创翻大本。至龙朔三年十月末了。凡四处十六会说。总六百卷。般若空宗此焉周尽。于间又翻成唯识论辩中边论唯识二十论品类足论等。至十一月表上此经。请制经序。于蓬莱宫通事舍人冯义宣敕许之。奘生常以来愿生弥勒。及游西域。又闻无著兄弟皆生彼天。又频祈请咸有显證。怀此专至益增翘励。后至玉华。但有隙次。无不发愿生睹史多天见弥勒佛。自般若翻了。惟自策勤行道礼忏。麟德元年告翻经僧及门人曰。有为之法必归磨灭。泡幻形质何得久停。行年六十五矣。必卒玉华。于经论有疑者可速问。闻者惊曰。年未耆耄何出此言。报曰。此事自知。遂往辞佛。先造俱胝十亿像所。礼忏辞别。有门人外行者。皆报好去。今与汝别亦不须来来亦不见。至正月九日告寺僧曰。奘必当死。经云。此身可恶犹如死狗。奘既死已勿近宫寺。山静处埋之。因既卧疾。开目闭目见大莲花鲜白而至。又见伟相知生佛前。命僧读所翻经论名目已。总有七十三部一千三百三十卷。自怀欣悦。总召门人。有缘并集云。无常将及急来相见。于嘉寿殿。以香木树菩提像骨。对寺僧门人辞诀。并遗表讫。便默念弥勒。令傍人称曰。南谟弥勒如来应正等觉。愿与含识速奉慈颜。南谟弥勒如来所居内众。愿舍命已必生其中。至二月四日。右胁累足右手支头。左手髀上铿然不动。有问何相。报曰。勿问。妨吾正念。至五日中夜。弟子问曰。和上定生弥勒前不。答曰。决定得生。言已气绝。迄今两月色貌如常。又有冥应略故不述。又下敕葬日听京城僧尼幢盖往送。于是素盖素幢浮空云合。哀笳哀梵气遏人神。四俗以之悲凉。七众惜其沈没。乃葬于白鹿原四十里中。皂素弥满。其茔与兄捷公相近。苕然白塔近烛帝城。寻下别敕。令改葬樊川。与州县相知供给吏力乃又出之。众咸叹异。经久埋瘗色相如初。自非愿力所持。焉能致此。
余以闇昧滥沾斯席。与之对晤屡展炎凉。听言观行名实相守。精厉晨昏计时分业。虔虔不懈专思法务。言无名利行绝虚浮。曲识机缘善通物性。不倨不谄行藏适时。吐味幽深辩开疑议。寔季代之英贤。乃佛宗之法将矣。且其发蒙入法。特异常伦。听览经论用为恒任。既周行东夏挹酌诸师披露肝胆尽其精义。莫不倾倒林薮更新学府。遂能不远数万咨求胜法。誓舍形命必会为期。发趾张掖途次龙沙。中途艰险身心仅绝。既达高昌倍光来价。传国祖送备阅灵仪。路出铁门石门。躬乘沙岭雪岭。历天险而志逾慷慨。遭凶贼而神弥厉勇。兼以归禀正教。师承戒贤。理遂言扬义非再授。广开异论包藏胸亿。致使梵侣倾心不匮其法。又以起信一论文出马鸣彼土诸僧思承其本。奘乃译唐为梵通布五天。斯则法化之缘东西互举。又西华馀论深尚声明。奘乃卑心请决。随授随晓。致有七变其势动发异踪。三循广论恢张怀抱。故得施无厌寺三千学僧皆号智囊护持城堑。及睹其唇吻听其词义。皆弹指赞叹。何斯人也。随其游历塞外海东百三十国。道俗邪正。承其名者莫不仰德归依更崇开信可以家国增荣。光宅惟远。献奉岁至。咸奘之功。若非天挺英灵生知圣授何能振斯鸿绪导达遗踪。前后僧传往天竺者。首自法显法勇。终于道邃道生。相继中途一十七返。取其通言华梵妙达文筌扬导国风开悟邪正。莫高于奘矣。恨其经部不翻犹涉过半。年未迟暮。足得出之。无常奄及。惜哉。
释玄奘。本名祎。姓陈氏。洛州缑氏人也。少罹穷酷随兄长睫法师住净土寺。授以精理旁兼巧论。年十一诵维摩法华。东都恒度便预其次。自尔卓然梗正不偶欲慕大法。后达长安住庄严寺。又非本望。西踰剑阁既达蜀都。受诸经论一闻不忘。武德五年二十有一为诸学府雄伯沙门讲扬心论。不窥文相而诵注无穷。时曰神人。后又遍游荆扬等州访诸道邻。复还京辇广就诸蕃。遍学书语行坐寻授。数日博通惟候机会。贞观三年会夹下敕道俗随丰四出。由斯得往西域取诸经像。行至罽宾国。道险虎豹不可过。奘不知为计。乃锁房门而坐。至夕开门见一老僧。头面疮痍身体脓血。床上独坐莫知由来。奘乃礼拜勤求。僧口授多心经一卷。令奘诵之。遂得山川平易道路开通虎豹藏形魔鬼潜迹。遂至佛国取经六百馀部。以贞观十九年还京师。下敕令住玉华翻译经藏。奘生常已来愿生弥勒。及游西域又闻无著兄弟皆生彼天。又频祈请咸有显證。后至玉华但有隙次无不发愿。麟德元年告翻译僧及门人曰。有为之法必归磨灭。泡影形质何得久停。行年六十五必卒玉华。于经论有疑者今可速问。闻者惊异。师曰。此事自知。遂往辞佛及诸僧众。既卧疾。常见大莲花鲜白而至。又见佛相。命僧读所翻经论名目。已总有七十三部一千三百三十卷。自怀欣悦。总召门人有缘并集云。无常将及急来相见。于嘉寿殿以香木树菩提像骨。对寺僧辞诀并遗表讫。便默念弥勒右胁累足。右手支头左手髀上。坚然不动气绝神逝。两月色貌如常。乃葬于白鹿原。初奘将往西域。于灵岩寺见有松一树。奘立于庭以手摩其枝曰。吾西去求佛教。汝可西长。若吾归即却东回。使吾弟子知之。及去其枝年年西指约长数丈。一年忽东回。门人弟子曰。教主归矣。乃西迎之奘果还。至今众谓此松为摩顶松。
本名祎。姓陈氏。汉太丘仲弓之后也。奘意欲流通教本。遂往东印度境。迦摩缕多国。以彼风俗。并信异道。其部众乃有数万。佛法虽弘。未至其土。故往开化。既达于王。叹奘胜度。神思清远。童子王闻。欣得面款。遣使请见。宛若旧游。言议接对。又经晦朔。于时异术云聚。言辩才交。邪徒草靡。王加崇重。初开信门。请问诸佛。何所功德。奘赞如来三身利物。因造三身论。三百颂以赠之。王曰未曾有也。顶戴归依。此国东境。接蜀西蛮。其路两月应达。于时戒日。王臣告曰。东蕃童子王。所有支那大乘天者。道德弘被。彼王所重。请往致之。大乘天者。印度诸僧美奘之目也。王遣使语拘摩罗王。可送支那法师来共会祗罗国。童子王。命象军一万。方船三万。与奘沂殑伽河。以赴戒日。戒日与诸官属。百馀万众。顺河东下。同集羯朱祗罗国。初见顶礼。呜足尽敬。散花设颂。无量供已。王曰彼支那国。有秦王破阵乐。歌舞曲。秦王何人。致此歌咏。奘曰。即今正国之天子也。是大圣人。拨乱反正。恩沾六合。故有斯咏。王乃延入行宫。陈诸供养。乃述制恶见论。顾谓门师曰。日光既出。萤烛夺明。师所宝者。他皆破讫。试救取看小乘。诸僧无敢言者。王曰此论虽好。然未广闻。欲于曲女城大会。命五印度能言之士。对众显之。使邪从正。舍小就大。是日发敕。普告天下。总集沙门。婆罗门。一切异道。会曲女城。能论义者。数千人。各擅雄辩。咸称克敌。先立行殿。各容千人。安像陈供。香花音乐。请奘升座。即标举论宗。命众徵窍。竟十八日。无敢问者。王大嗟赏。施银钱三万。金钱一万。上氎衣一百具。仍令大臣执奘袈裟。巡众唱言。支那法师论胜。十八日来无敢问者。并宜知之。于时僧众大悦曰。佛法重兴。乃令边人权智若此。便辞东归。王重请住观七十五日。大施场相事讫。辞还。王敕所部。𨔛送出境。并施青象金银钱各数万。戒日。拘摩罗等。十八大国王。流泪执别。奘便辞而不受。又敕令诸属国。随到供给。诸僧劝受象施。皆曰。斯胜相也。佛灭度来。王虽崇敬。种种布施。未闻以象用及释门。象为国宝。今既见惠。信之极矣。因即纳象而反钱宝。然其象也。其形圆大。高可丈三。长二丈许。上容八人。并诸什物经像等具。并在其上。空行虽逢奔逸。而安檼不坠。瓶水不侧。缘国北旋。出印度境。入卑利国。山川相半。沃壤丰熟。僧徒数万。并学大乘。东北山行。过诸城邑。上大雪山。及至其顶。诸山并下。又上三日。达最高岭。南北通望。但见横山。各有九重。过斯已往。皆是平地。虽有小山。孤断不续。唯斯一岭。蔓延高远。瞻部一洲。山丛斯地。至如西境波斯。平川渺漫。东寻嵬崿。莫有穷踪。北则横野萧条。南则印度皋衍。即经所谓。香山。达池幽邃。未可寻源。四河所从。皆由斯出。尔雅所谓。昆崙之墟也。案诸禹贡。河出碛石。张骞寻之。乃游大夏。固是超步所经。犹不言其发。源之始。奘引从前后。自勒行众。沿领而下。三日至地。达睹货罗。诸故都邑。山行八百。路极艰险。寒风切骨。到于活国。中途所经。皆属北边。而此王者。突厥之胤。统管诸番。总御铁门。以南诸小国自此境东。方入葱岭。岭据赡部洲中。南接雪山北。至热海东。渐乌铩。西极波斯。纵广结固。各数千里。冬夏积雪。冰严崖隒。过半已下。多出山葱。故因名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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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
【生卒】:634—712
【介绍】:
唐僧。当阳人,俗姓文。居荆州覆舟山玉泉寺。武则天、中宗时三被诏入内供养,为受戒师。景龙间乞归山,敕允其请诏中书门下于林光宫观内道场设斋。有《顺了义论》、《摄正法论》、《佛性论》。
新脩科分六学僧传·卷第二十三 义解科(三)
生当阳文氏。贞观二十二年。恩泽出家。初依文纲律师。研究毗尼。后于覆舟山玉泉南十里所。别立精舍。号隆兴追智者弹师故迹。修习止观法门。自则天称制中宗纂历三被诏入内供养。尊以师礼。从受戒法。景龙三年诏许归山。先尝追召天下义行高僧。二十馀人。常于内殿修福。至是散齐。仍诏中书门下。及诸学士等。于林光殿。送景。上亲赋诗。中书令李峤。中书舍人李乂等。皆应制和。时江陵道俊玄奘亦以还乡。承御赐则其荣于衣锦昼行多矣。著顺多义论二卷。摄正法论七卷。佛性论二卷。先天元年。九月二十五日卒。春秋七十九。弟子奉葬于所住寺之西原。
释恒景。姓文氏。当阳人也。贞观二十二年敕度听习三藏。一闻能诵如说而行。初就文纲律师隶业毗尼。后入覆舟山玉泉寺。追智者禅师习止观门。于寺之南十里别立精舍。号龙兴是也。自天后中宗朝。三被诏入内供养为受戒师。以景龙三年奏乞归山。敕允其请。诏中书门下及学士。于林光宫观内道场设斋。先时追召天下高僧兼义行者二十馀人。常于内殿修福。至是散斋。仍送景并道俊玄奘各还故乡。帝亲赋诗。学士应和。即中书令李峤中书舍人李乂等数人。时景等捧诗振锡而行。天下荣之。景撰顺了义论二卷摄正法论七卷佛性论二卷。学其宗者如渴之受浆。至先天元年九月二十五日卒于所住寺。春秋七十九。弟子奉葬于寺之西原也。
系曰。江陵玄奘与三藏法师。形影相接相去几何然其名同实异。亦犹蔺相如得强秦之所畏。马相如令杨雄之追慕。然则各有所长短亦可见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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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
【生卒】:约635—约689,一说约636—695后
【介绍】:
唐幽州范阳人,字升之,号幽忧子。初授邓王府典签,王甚爱重之。高宗乾封初,出为益州新都尉。秩满,漫游蜀中。后患风痹,居长安附近太白山中,因服丹药中毒,手足致残。疾转笃,徙居阳翟具茨山下,买园数十亩,预筑坟墓,偃卧其中,作《释疾文》、《五悲文》等自伤。后终因不堪忍受病痛折磨投颍水而死。工诗文,与王勃、杨炯、骆宾王齐名,并称王杨卢骆,后人又称初唐四杰。有集。
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
【生卒】:634—686,一说635—689
字升之,幽州范阳(今河北涿州)人。出身望族,幼读诗书,尝从曹宪、王义方学《苍》、《雅》及经史。年弱冠,调邓王府典签(据张鷟《朝野佥载》卷六)。高宗龙朔末(663),拜益州新都县尉。总章二年(669)底,二考秩满去官。《旧唐书》、《新唐书》本传皆谓因染风疾去官,不确。其染风疾当在咸亨三年(672)居洛阳时。上元元年(674)秋冬,入太白山服饵,中毒,风疾转笃。后转少室山中之东龙门山,再徙阳翟具茨山。武后垂拱二年(686)前后,自投颍水而卒。生平见《旧唐书》、《新唐书》本传。今人傅璇琮有《卢照邻简谱》,张志烈有《初唐四杰年谱》。其诗以抒发仕宦不遇、贫病交加之忧愤为主,亦有揭露上层统治者之骄奢淫逸,嘲讽其权势荣华不可久恃之作。卢照邻为“初唐四杰”之一,擅长七言歌行。与骆宾王同创初唐近体歌行破奇为偶,四句一转,上下蝉联,以赋为诗之基本体式。代表作为《长安古意》。五言排律用力亦勤。其诗风格典重清峻。诗集以明张燮辑《幽忧子集》为最通行。有《四部丛刊》影印本,中华书局1980年排印本题《卢照邻集》。今人任国绪有《卢照邻集编年笺注》,祝尚书有《卢照邻集笺注》,李云逸有《卢照邻集校注》。《全唐诗》存诗2卷
唐诗汇评
卢照邻(约630—约680后),字升之,自号幽忧子,幽州范阳(今河北涿县)人。贞观二十三年前后,为邓王(元祐)府典签,王爱重,比之相如。高宗总章二年,拜新都尉,因染风疾去官,处太白山中,以服药饵为事。调露年间迁居阳翟(今河南禹县)具茨山下,疾益笃,不堪其苦,遂自投颍水而死。照邻长于七言歌行,词采富艳,境界开阔,与王勃、杨炯、骆宾王齐名,并称“四杰”有《卢照邻集》二十卷,又《幽忧子集》三卷,已佚。今《幽忧子集》七卷乃明张燮所辑。《全唐诗》编诗二卷。今人任国绪有《卢照邻集编年笺注》。
照邻字升之。幽州范阳人。初授邓王府典签。调新都尉。因风疾去官。沈痼挛废。不堪其苦。投颍水死。年四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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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评论
《唐诗品》
升之河朔英生,盛年振藻,典签之日,即擅相如之誉,可谓彬彬学士矣。然神情流荡,早痾伤困,废居太白山中,殆欲采掇若华,曜灵驻节,竟以不堪,自沉颍水,悲夫!壮士激志,而横骨朔野;忿妻感泪,而魂逐飘蓬。若生之死,谓之何哉?生感时尚法,作《五悲文》掎摭其志。作《幽忧子》三卷,皆出词赋之上。
《艺苑卮言》
七言歌行长篇须让卢、骆。怪俗极于《月蚀》,卑冗极于《津阳》,俱不足法也。
卢、骆五言,骨干有馀,风致殊乏。至于排律,时自铮铮。
范阳较杨微丰,喜其领韵疏拔,时有一往任笔不拘整对之意。
《竹林答问》
六朝之为有唐,四杰之力也。中间唯卢升之出入风骚,气格遒古,非三子所可及。盈川“愧在卢前”,非虚语也。
其源出于江记室,间以奇气,振其丰采,唯贪排对,致气格不凝。夫其雅情幽怨,凄清自写,虽繁弦损调,固无泛音。《长安古意》宛转芊绵,则七言佳体不让子山,开阖往来,犹以气胜。
《诗学渊源》
(照邻)与骆宾王、王勃、杨炯,天下称为“四杰”,而卢居首。诗有奇气,实出陈隋之上。咏史诸作高古,几窥魏晋之藩。七言长篇,颇似子山。七绝则为李、杜所宗者也。当时近体为唐律之渐,未变陈隋之遗,敁其《送梓州高参军还京》、《大剑送别刘右史》等篇,其第七句每用四平四仄,迨亦四子之创也。又有连用仄仄乎平仄、平平仄仄平数联者,与虞世南应制诗同一机杼,为齐梁与唐律逗变之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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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
【生卒】:701—761
【介绍】:
唐河东人,祖籍太原祁县,字摩诘。玄宗开元进士擢第。历右拾遗、监察御史,又曾为河西节度判官。天宝时,拜吏部郎中、给事中。安禄山陷长安,被俘获,押解洛阳,迫受伪职,曾赋诗明志。乱平,责授太子中允。肃宗乾元中迁尚书右丞,故世称王右丞。以诗名盛于开元、天宝间,尤长五言,多咏山水田园,与孟浩然并称王孟。书画特臻其妙,后人推其为南宗山水画之祖。与弟缙俱奉佛,居常蔬食,晚年长斋,不衣文彩。得宋之问蓝田别墅,沿辋水,弹琴赋诗,啸咏终日,所为诗号《辋川集》。妻亡不复娶,三十年孤居一室,屏绝尘累。有《王右丞集》、《画学秘诀》。
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
【生卒】:700—761
字摩诘。太原祁(今山西祁县)人。后徙家于蒲州(今山西永济西),遂为蒲州人,称河东王氏。排行十三。官终尚书右丞,称王右丞。父处廉,官终汾州司马。维早慧,工诗善文,博学多艺。十五宦游两京,居嵩山东溪。以才艺知名,博得豪贵青睐。玄宗开元九年(721)中进士。释褐为太乐丞。秋,因伶人舞黄狮子舞坐罪,贬济州司仓参军。开元十四年春秩满,游宦淇上,遂隐于淇。开元十七年前后回长安闲居,学佛于荐福寺道光禅师。张九龄为相,作《上张令公》诗。二十三年,擢右拾遗。二十五年,张九龄被李林甫排挤谪荆州长史,王维作《寄荆州张丞相》,抒发其黯然思退之情绪。同年秋,奉命出使凉州,以监察御史兼节度使判官。二十八年,迁殿中侍御史,以选补副使赴桂州,知南选。过襄阳,作《哭孟浩然》诗。明年春夏回长安,寻隐终南山。天宝元年(742),复出为左补阙。天宝三载始营蓝田辋川别业。天宝四载暮春,以侍御史出使榆林、新秦二郡。后迁库部郎中。天宝九载后,丁母忧,十一载服除,拜吏部郎中(后改文部)。在辋川期间实亦官亦隐。十四载,迁给事中。十五载陷贼,安禄山委任给事中。王维服药取痢,伪疾将遁,被囚洛阳凝碧池,作诗曰:“万户伤心生野烟,百官何日再朝天。”以明己心向唐室。肃宗至德二载(757),王师收复两京,陷贼官六等定罪,王维以有《凝碧池诗》及弟缙请削己官为兄赎罪,获免。乾元元年(758)二月,授太子中允,加集贤学士,迁中书舍人,改给事中。上元元年(760),官尚书右丞。上元二年七月卒,葬蓝田辋川别业之西。生平事迹见两《唐书》本传,张清华、陈铁民两《王维年谱》。王维奉佛,学顿教。受禅宗思想影响极深,以禅悟诗,独得任运自然之趣,故人称“高人”、“诗佛”。清徐增《而庵说唐诗》云:“吾于天才得李太白,于地才得杜子美,于人才得王摩诘。太白以气韵胜,子美以格律胜,摩诘以理趣胜。太白千秋逸调,子美一代规模,摩诘精大雄氏之学。”《许彦周诗话》认为:王维“自李杜而下,当为第一。”顾起经亦云:“玄、肃以下诗人,其数什百,语盛唐者,唯高、王、岑、孟四家为最。语四家者,唯右丞公为最。”(《题王右丞诗笺小引》)王维与孟浩然并称“王孟”,乃盛唐山水田园诗派之杰出代表。王维早期怀“致君光帝典”、“动为苍生谋”之大志,颇欲“忘身辞凤阙,报国取龙廷”,作《少年行》、《夷门歌》、《老将行》、《燕支行》、《献始兴公》、《上张令公》、《送赵都督赴代州得青字》等诗言志抒怀。早期边塞诗如《凉州赛神》、《使至塞上》、《送刘司直赴安西》、《送平淡然判官》、《从军行》、《陇西行》,山水诗如《终南山》、《汉江临泛》、《华岳》等,皆表现出开阔胸怀与雄浑博大之风格。玄宗后期政事腐败,王维乃日益信禅笃佛,追求超脱尘世之境界。后期之诗艺虽不断提高,已臻“诗中有画”(苏轼《书摩诘蓝田烟雨图》),“在泉为珠,著壁成绘”(《河岳英灵集》)之境界,然内容较狭,思想亦较消极。前人以为“右丞妙于诗,故画意有余;右丞精于画,故诗体转工”(刘士鏻《文至》引晁补之语)。如《皇甫岳云溪杂题》、《辋川集》、《山中》、《山居秋暝》、《渭川田家》等,皆脍炙人口。维虽不以文称,其“文格华整超逸”(《王右丞集笺注序》),今存文赋69篇,颇有娟丽可观者。长于山水画,为南宗之祖,世传有《辋川图》等。《王集》最早版本为宋蜀本与建昌本,校注则有刘须溪《王右丞集》、顾起经《类笺王右丞全集》、赵殿成《王右丞集笺注》及今人陈铁民《王维集校注》。《全唐诗》存诗4卷,《拾遗》补2句。
唐诗汇评
王维(701—761),字摩诘,太原祁(今山西祁县)人,迁居蒲州(今山西永济)。开元九年(721),登进士第,调太乐丞,因伶人违制舞黄狮子受累,谪济州司仓参军。张九龄执政,擢为右拾遗。二十五年秋,入河西节度使崔希逸幕,为监察御史兼节度判官。天宝初,入为左补阙。十一载,拜吏部郎中,迁给事中。安史叛军陷京,被迫受伪职。复京后论罪,因曾作诗抒写对唐室的忠心,仅降为太子中允。迁左庶子、中书舍人,复拜给事中,转尚书右丞,卒。维多才艺,诗、书、画、乐无不精通。其诗众体兼擅,尤工五律、五绝。与孟浩然同为盛唐山水田园诗派代表诗人。有《王维集》十卷(宋明刊本作《王摩诘文集》、《王右丞集》或《王右泰文集》),今存。《全唐诗》编诗四卷。
词学图录
王维(701-761) 字摩诘,太原祁人,后其父迁家于蒲(今永济),遂为河东人。天宝末,为给事中。四十岁隐居蓝田辋川,妻亡,无子,笃信佛,不衣文彩,不茹荤腥。精诗词,善书画,通音律。有《阳关曲》等词。
王维(701—761) 唐代诗人、画家。字摩诘。先世为太原祁(今山西祁县)人,其父迁居于蒲州(今山西永济西),遂为河东人。玄宗开元九年(721)状元,官至尚书右丞,世称“王右丞”。工诗善画,兼通音乐,因其诗中颇具禅意,多含佛理,后人或以“诗佛”誉之,与“诗仙”李白、“诗圣”杜甫并称。有《王右丞集》。开元二十八年,曾漫游四川、湖北等地,登黄鹤楼时作五古《黄鹤楼送康太守》。被北宋苏轼赞为“诗中有画”、“画中有诗”。
维字摩诘。太原祁人。徙河东。开元九年进士。历右拾遗。三迁吏部郎中。天宝末为给事中。禄山陷两都。为贼所得。伪病瘖。拘于普救寺。迫以伪署。贼平。陷贼官三等定罪。维以所为凝碧池诗闻于上。肃宗嘉之。会弟缙请削己官以赎兄罪。乃责授太子中允。乾元元年转尚书右丞。二年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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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评论
维诗词秀调雅,意新理惬,在泉为珠,着壁成绘,一句一字,皆出常境。
司空图《与李生论诗书》
王右丞、韦苏州澄澹精致,格在其中,岂妨于遒举哉!
《东坡题跋·书摩诘蓝田烟雨图》
味摩诘之诗,诗中有画;观摩诘之画,画中有诗。
右丞、苏州皆学于陶,王得其自在。
《臞翁诗评》
王右丞如秋水芙蕖,倚风自笑。
世以王摩诘律诗配子美,古诗配太白,盖摩诘古诗能道人心中事而不露筋骨,律诗至佳丽而老成。……虽才气不若李、杜之雄杰,而意味工夫,是其匹亚也。摩诘心淡泊,本学佛而善画,出则陪岐、薛诸王及贵主游,归则餍饫辋川山水,故其诗于富贵山林,两得其趣。
韦苏州诗,韵高而气清。王右丞诗,格老而味长。虽皆五言之宗匠,然互有得失,不无优劣。以标韵观之,右丞远不逮苏州,至于词不迫切,而味甚长,虽苏州亦所不及。
《蔡百衲诗评》
王摩诘诗,浑厚一段,覆盖古今。但如久隐山林之人,徒成旷淡。
《唐诗品》
右丞诗发秀自天,感言成韵,词华新朗,意象幽闲。上登清庙,则情近圭璋;幽彻丘林,则理同泉石。言其风骨,固尽扫微波;采其流调,亦高跨来代。于《三百篇》求之,盖《小雅》之流也。而颂声之微,夫亦风气所临,不能洗濯而高视也。
摩诘以淳古澹泊之音,写山林闲适之趣,如辋川诸诗,真一片水墨不着色画。及其铺张国家之盛,如“九天阊阖开宫殿,万国衣冠拜冕旒”、“云里帝城双凤阚,雨中春树万人家”,又何其伟丽也!
右丞五言,工丽闲澹,自有二派,殊不相蒙。“建礼高秋夜”、“楚塞二江接”、“风劲角弓鸣”、“扬子谈经处”等篇,绮丽精工,沈、宋合调者也。“寒山转苍翠”、“一从归白社”、“寂寞掩柴扉”、“晚年惟好静”等篇,幽闲古澹,储、孟同声者也。
盛唐七言律称王、李。王才甚藻秀,而篇法多重。“绛帻鸡人”,不免服色之讥;“春树万家”,亦多花木之累。“汉主离宫”、“洞门高阁”,和平闲丽,而斤两微劣。“居延城外”甚有古意,与“卢家少妇”同,而音节太促,语句伤直,非沈比也。
太白五言绝自是天仙口语,右丞却入禅宗。如“人闲桂花落,夜静深山空。月出惊山鸟,时鸣春涧中。”“木末芙蓉花,山中发红萼。涧户寂无人,纷纷开且落。”读之身世两忘,万念皆寂,不谓声律之中,有此妙诠。
仲默云:右丞他诗甚长,独古作不逮。读其集,大篇句语俊拔,殊乏完章;小言结构清新,所少风骨。
摩诘写色清微,已望陶、谢之藩矣,第律诗有馀,古诗不足耳。离象得神,披情著性,后之作者谁能之?世之言诗者,好大好高,好奇好异,此此俗之魔见,非诗道之正传也。体物著情,寄怀感兴,诗之为用,如此已矣。
《诗源辨体》
王摩诘、孟浩然才力不逮高、岑,而造诣实深,兴趣实远,故其古诗虽不足,律诗体多浑圆,语多活泼,而气象风格自在,多入于圣矣。
《诗源辨体》
摩诘才力虽不逮高、岑,而五七言律风体不一。五言律有一种整栗雄丽者,有一种一气浑成者,有一种澄谈精致者,有一种闲远自在者。如“天官动将星”、“单车普出塞”、“横吹杂繁笳”、“不识阳关路”等篇,皆整栗雄厚者也。如“风劲角弓鸣”、“绝域阳关道”、“建礼高秋夜”、“怜君不得意”等篇,皆一气浑成者也。如“独坐悲双鬓”、“寂寞掩柴扉”、“松菊荒三径”、“言从石菌阁”、“岩壑转微径”等篇,皆澄淡精致者也。如“清川带长薄”、“寒山积苍翠”、“晚年惟好静”、“主人能爱客”、“重门朝已启”等篇,皆闲远自在者也。至如“楚塞三湘接”既甚雄浑,“新妆可怜色”则又娇嫩。若高、岑才力虽大,终不免一律耳。
《诗源辨体》
摩诘七言律亦有三种:有一种宏赡雄丽者,有一种华藻秀雅者,有一种淘洗澄净者。如“欲笑周文”、“居延城外”、“绛帻鸡人”等篇,皆宏赡雄丽者也。如“渭水自萦”、“汉主离宫”、“明到衡山”等篇,皆华藻秀雅者也。如“帝子远辞”、“洞门高阁”、“积雨空林”等篇,皆淘洗澄净者也。是亦高、岑之所不及也。
《诗源辨体》
摩诘五言绝,意趣幽玄,妙在文字之外。摩诘《与裴迪书》略云:“夜登华子冈,辋水沦涟,与月上下;寒山远火,明灭林外;深巷寒犬,吠声如豹;村墟夜春,复与疏钟相间。此时独坐,僮仆静默,每思曩昔携手赋诗,倘能从我游乎?”摩诘胸中滓秽净尽,而境与趣合,故其诗妙至此耳。
《载酒园诗话又编》
唐无李、杜,摩诘便应首推,昔人谓“如秋水芙蕖,倚风自笑”,殊未尽厥美,庶几“咳唾落九天,随风生殊玉”耳。三人相较,正犹留侯无收城转饱之功,襟袖带烟霞之气、自非平阳、曲逆可伍。
《唐音审体》
少陵绝句多不甚着意,太白七言独步,五言其稍次也。味淡声希,言近指远,乍观不觉其奇,按之非复人间笔墨,唯有丞也。昔人谓读之可以启道心、淀尘虑。
《唐诗观澜集》
右丞五排,秀色外腴,颡气内充,由其天才敏妙,尽得风流,气骨遂为所掩。一变而入郎、秀丽胜而沉厚之气亦减,此风气之一关也。
《唐诗观澜集》
右丞诗荣光外映,秀色内含,端凝而不露骨,超逸而不使气,神味绵渺,为诗之极则,故当时号为“诗圣”。
《唐诗别裁》
意太深、气太浑、色太浓,诗家一病,故曰“穆如清风”。右丞诗每从不着力处得之。
《唐诗别裁》
右丞五言律有二种:一种以清远胜,如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”是也;一种以雄浑胜,如“天官动将星,汉地柳条青”是也。当分别观之。
辋川干诗,亦称一祖。然比之杜公,真如维摩之于如来,确然别为一派。寻其所至,只是以兴象超远,浑然元气,为后人所莫及;高华精警,极声色之宗,而不落人间声色,所以可贵。然愚乃不喜之,以其无血气无性情也。譬如绛阙仙宫,非不尊贵,而于世无益;又如画工,图写逼肖,终非实物,何以用之?称诗而无当于兴、观、群、怨,失《风》、《骚》之旨,远圣人之教,亦何取乎?政如同马相如之文,使世间无此,殊无所但以资于馆阁词人,酝酿句法,以为应制之用,诚为好手耳。
辋川叙题细密不漏,又能设色取景,虚实布置,一一如画,如今科举作墨卷相似,诚万选之技也。
《岘佣说诗》
摩诘五言古,雅淡之中,别饶华气,故其人清贵;盖山泽间仪态,非山泽间性情也。
《岘佣说诗》
摩诘七古,格整而气敛,虽纵横变化不及李、杜,然使事典雅,属对工稳,极可为后人学步。
《岘佣说诗》
摩诘七律,有高华一体,有清远一体,皆可效法。
其源出于应德琏、陶渊明。五言短篇尤劲,《寓言二首》直是脱胎《百一》。“楚国狂夫”诸咏,则《咏贫士》之流;“田舍”诸篇,《闲屈》之亚也。七言矩式初唐,独深排宕;律诗神超,发端亦远。夫其炼虚入秀,琢淡成腴,变六代之深浑,发三唐之明艳,而古芳不落,夕秀方新,司空表圣云:“如将不尽,与古为新”,诚斯人之品目,唐贤之高轨也。
《唐宋诗举要》
赵铁岩曰:右丞通于禅理,故语无背触,甜澈中边。空外之音也,水中之影也,香之于沉实也,果之于木瓜也,酒之于建康也,使人索之于离即之间,骤欲去之而不可得,盖空诸所有而独契其宗。
《唐宋诗举要》
姚曰:盛唐人诗固无体不妙,而尤以五言律为最。此体中又当以王、孟为最,以禅家妙悟论诗者正在此耳。吴曰:王、孟诗专以自然兴象为佳,而有真气贯注其间,斯其所以为大家也。
《唐宋诗举要》
姚曰:右丞七律能备三十二相似,而意兴超远,有虽对荣观燕处超然之意,宜独冠盛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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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关著作
中国历代人名大辞典
【生卒】:717—768
【介绍】:
唐颍川人,祖籍南兰陵,字茂挺。萧晶孙。玄宗开元二十三年进士,天宝初补秘书正字,名闻天下,号萧夫子。史官韦述荐其自代,召诣史馆待制,因忤李林甫,罢。林甫死,调河南参军事。安禄山反,往见河南采访使郭纳言御守计,不用,因走山南,节度使源洧辟为掌书记。后授扬州功曹参军,到任两夜即去。客死于汝南旅舍。门人谥为文元先生。擅古文,与李华齐名。有集。
唐诗大辞典 修订本
唐诗汇评
萧颖士(717-759),字茂挺 萧梁宗室后裔,祖籍南兰陵(今江苏常州),居于颍川(今河南许昌)。四岁能文,十岁入太学。开元二十三年(735),登进士第,对策第一,授金坛尉。历桂州参军,丁家艰去职。天宝初,任秘书正字,搜求遗书,因“慢官离局”被劾免,居濮阳,以教授为生,人称“萧夫子”。后召为集贤校理,不屈于季林甫,降资参广陵军事。十载,因人荐入史馆待制,复调参河南府写事。安史乱起,为山南节度使源洧掌书记。洧卒,入淮南李成式幕为扬州功曹参军,掌书记。乾元中,为诸道租庸使第五琦从事,赴嵩条迁祔先人遗骨,客死汝南逆旅。颖士工文能诗,奖掖后进,名重一时。文章与李华齐名,世称“萧李”。有《梁萧史谱》二十卷,《游梁新集》三卷,《文集》十卷,均佚。后人辑有《萧茂挺文集》一卷,《全唐诗》编诗一卷。
颖士字茂挺。梁鄱阳王恢七世孙。开元二十三年举进士。对策第一。天宝初补秘书正字。劾免。留客濮阳。学者皆从授业。号萧夫子。召为集贤校理。尝作伐樱桃赋讥李林甫。见疾免官。林甫死。更调河南府参军事。安禄山有宠。颖士知将乱。托疾游少室山。乾元初授扬州功曹参军。至官信宿去。客死汝南。年五十二。门人共谥曰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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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评论
李华序其文曰:开元、天宝间,以文学著于时者,曰兰陵萧颖士,字茂挺……君谓:六经之后,有屈原、宋玉,文甚雄壮,而不能经,厥后有贾谊、文词详正,近于理体。枚乘、司马相如,亦瑰丽才士,然而不近风雅。扬雄用意颇深,班彪识理,张衡宏旷,曹植丰赡,王粲超逸,嵇康标举,此外皆金相玉质,所尚或殊,不能备举。左思诗赋,有雅颂遗风,干宝著论,近乎王化根源,此外皆夐绝无闻。近日陈拾遗文体最正。以此而言,见君述作。
《载酒园诗话又编》
人有一时负重名,既久而声暂歇者,唐之萧茂挺,宋之梅圣俞是也。诗文具在,不知当时何以倾动蛮貊如此!萧尝谓“屈、宋雄壮而不能经,贾生近理,枚马瑰丽而不近风雅。”然其《江有枫》、《菊荣》、《凉雨》、《有竹》诸篇,岂遂真《风》《雅》乎?于《三百篇》虽具孙叔之衣冠,尚无优孟之抵掌。